他的目光低垂。
“殿下,您一定要相信我。”墨煙無措地說。
可他憑什麼要信她?
因為她是他的女兒。這本該是多麼理所當然。
“你說我與寧王會有大禍。”裕平王走到了那些靈牌所立的木架前,依然背對著她,他一字一句緩緩地說,“是因為我們會‘謀逆’?”
聽到那個詞,墨煙渾身一震。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於是沉默不語。
裕平王再度開始踱步。他走到另一側牆壁旁所擺的木櫃旁。木櫃上擺放著香薰、書卷,然而,還有一柄劍。
那裡為什麼會有一柄劍?
墨煙的心忽然突突跳起來。
此地是供奉牌位的地方,顯然,那裡本不該放著一把劍。也就是說,這把劍是出於某種目的才被放置在這裡。
裕平王的手指拂過香菸嫋嫋的香爐,拂過經卷,最後漫不經心地撫上了劍柄。
不。
儘管裝作漫不經心,但他的手指無疑是在顫抖。
——在意識到這件事的剎那間,墨煙渾身繃緊了。
“你沒有明白。”男人說。
又是這句話。
墨煙總是“不明白”。
“你不明白,我走不走都是一樣的。我和寧王有沒有來往,也都是一樣的。”男人似乎在笑。他的手指虛搭在劍柄上,“如果我們在他的眼裡有罪,那麼我們就有罪。如果他需要我們有罪,我們也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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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
“我的皇兄從前和我說,‘留在京城幫朕,朕害怕那個皇位,那個位置讓朕寢食難安’,我便留了下來。後來昭願之亂,他說‘你要幫朕’,我很高興自己終於可以幫他了。我領兵南下,然後我發現原來自己真的很會帶兵作戰——我的確可以幫到他。”
“您和皇上說,您願意遣散軍隊回藩地,他會原諒您的!”
“起初我也很害怕。我本想著我該死在戰場上,為了他死在戰場上是我的榮耀,是盡了我該盡的忠義;或者,我該昏昏聵聵,大敗而逃。可我偏偏贏了。我不敢回京,我到崖儀山去找李通,想要商量出個主意來。然而那時李通也不知怎麼,看上去神魂不定。我在徘徊無措時,遇到了簪娘。”
他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之中。
“我原想著,如果我可以就這麼隱退山林,和簪娘在一起生活下去……”
母親……
“王爺!過去的事情再提起也已無用,困難是在眼下啊。王爺,皇上疑心寧王要與您裡應外合攻打京城,謀逆犯上——”
“墨煙。”他忽然叫了她的名字。
墨煙霎時住了嘴。
“墨煙。那時候是一紙詔令命我回京的。皇兄要我幫他守住京城,我不能不幫。他不怪我‘贏’,也不怪那時候我太年輕,糊里糊塗竟然沒有在平定戰亂後立刻放下兵權回京,這是他對我的信義。”
他是在解釋,他是在說自己為什麼拋棄了墨煙和墨煙的母親。
事到如今——不,原本,墨煙原本就從未因此憎恨他。
母親或許怨過恨過,可墨煙從來沒有,她沒有理由。
裕平王搖了搖頭,在長久的沉默後,他說:“我與當今聖上之間,不比我與皇兄。這也是當然的。”
“王爺,這些事……”
“先皇的遺詔上寫著,要我樂平王齊柯律留在京城協助新帝。或許皇兄以為別人看我也如他看我一般吧……無論如何,既是他的詔令,我當然會遵從——可是我難道不知道,我留在這兒最終會得到什麼?我難道不知道,我們聖上是會長大的,當他長大的時候,註定有一天會容不下我。皇兄他想得太好了……而我,我那時候太年輕,太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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