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啟鳴的大哥回家操辦父親喪事,最終決定將父親的屍首遷回祖籍所在的山東一帶下葬。官員為父母守喪,稱之為“丁憂”,期限是二十七個月。
如此一來,婚嫁之事自然也要延後至少兩年。
墨煙說不出自己是覺得開心還是失落,似乎無論定性為哪一種都有愧於人。
莫遲雨減少了讓她跟在身旁出入皇宮、東廠的日子。想來肯定是為了日後她嫁為人婦時可以早些適應。但墨煙卻並沒有這樣的意識。莫遲雨不叫她隨侍時,她便帶著腰牌,腰間佩劍,穿著青年男子的漂亮衣衫,在京城裡隨處遊玩。
原本墨煙喜歡去攬月樓,但自從扶柳離開後,她自然也就很少再去。
她並不生性奢靡,也沒有養成任何嗜好,故而不像紈絝子弟那樣認為整日閒逛是件不會膩味的趣事。
她不過是像匹小馬駒一樣喜歡撒開蹄子跑,但也很容易感到無聊。
等到無事可做,她便去找到了子星的大檔頭季廷——十二星役長中,除了顧四之外墨煙與季廷打交道最多。季廷身材高大且不苟言笑生冷如鐵,頗有威壓,令人望見只想敬而遠之,但墨煙就不一樣了,但凡在東廠管轄的領域以內,她從來不知曉害怕為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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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煙跟著大檔頭在城裡頭打轉兒,威脅威脅不規矩的官員、敲打敲打太過囂張的富賈等等,倒也還挺有趣味。
莫遲雨知道了,也並不管她。
墨煙既和白啟鳴已經私下定情,自然更添相思。
不過雖說是定“情”,去也和從前沒什麼兩樣。似乎只不過是成了關係更加密切、無話不談的好友——見了面有說不完的話,隨便一起做些什麼都覺得好玩兒,碰到有趣的事情、看到有趣的東西急著分享給對方等等。
這種和緩的感情正如春雨,使得雙方都如新生幼芽萌發抽拔一般,沐浴著日光,自然而然、恬淡自得,打消了年輕人對於成長變幻的恐懼不安。
不過,他們二人的事依然還沒有與白家人清楚說明。
畢竟……確實難於開口。
墨煙和白啟鳴偶爾談起這件事,也總是說著說著就變成玩笑打鬧——其實這正是因為二人都未做好準備,不敢嚴肅思量。
墨煙時不時拜訪,便漸漸成為白家常客。
白家三子為父守喪,即意味著白家大哥白啟越和么弟白啟鳴都需辭官在家,而白啟騫也不得科考——三人現在接替父親從前的授課之業,帶著左鄰右舍的孩子們讀書識字、鍛鍊習武。
白啟鳴的大哥白啟越與他們的父親白問清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身材清瘦有力、面容嚴肅端持,時常敦促兩個弟弟溫書練武。
不過他也有和白問清不一樣、但與白啟鳴一樣承自母親的熱情善言。
他既歸家,自然便是家中男主人,儼然有大家長風度。
每次飯後閒談——墨煙現在亦成為這個環節的常客和忠實愛好者——白啟越坐於首位,不僅僅操心弟弟的事,也附帶操心弟弟朋友當然也就是墨煙)的事,時常追問“哪裡高就”“事務可還繁忙”之類。
在知道墨煙為東廠辦事後,他立刻說:“我之前忝為金吾左衛千戶,也算擔任禁軍職務,但時常羨慕啟鳴和你這樣的廠衛官兵——你們直接為聖上辦事,如此諦聽聖諭,才是真正有機會施展才華、表露忠義。儘管廠衛之中也有諸多蠅營狗苟、貪財圖利之輩,但想來你與啟鳴為友,自然不是此類。”
這倒說得墨煙很不好意思。
白啟越沉思著,感慨道:“父親從前時常和我們說,官場中一半渣滓、一半浮塵,但‘三軍可奪帥,匹夫不可奪志’,仍要在其中竭力而為。”
想來堅持此道卻到底不得已退出官場,最終又為了孩子的前程奔波於京城巷道間,對於白問清而言是何等痛苦不堪。
墨煙轉念想到:自己自稱東廠番役,且又不是發喪休假,實在沒有理由整日無所事事耗在朋友家中。
被白啟越如此一番無心卻真摯的教導後,她不自覺萌生羞愧之感,於是便決心要對工作更加上心,雖說辦事還是毛毛躁躁,仍比從前更有了些東廠番役的樣子。
如此春去秋來,兩年光陰瞬息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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