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菌的生態系統發生了一個由盛轉衰的變化,隨著洞穴的深入,菌落被逐漸出現的碎石替代。有的碎石斷口平整,像是人工切割後的廢料,用完之後就被隨意丟棄在了這裡,越往深處走碎石便越多,在一座古寺前他竟看到了數米之高的巨大石料。
在地脈迴廊中出現任何情況都算不上意外,但如此邪異寺廟臧小禾還是頭一回見。
兩根鱗柱撐起寺頂,扭曲的姿態好似驕然欲飛的騰龍,但仔細看這柱子上並沒有爪飾,並且鱗羽顯得昏暗圓潤,不似稜角分明的龍鱗。
而那駐守在古剎外面的兩尊蛇身似乎也證明了這一點,一左一右,姿態各不相同。左邊那座身披薄紗輕幔,頭戴珠光寶釵,神色高傲且顧盼生姿,妖嬈的身軀如絕色的舞女,四手持長笛胡琴,並作蓮花狀。
右邊那座胸腹腫脹如孕,身披半損甲冑,手持鋼叉,就兇惡的姿態來看,的確是有些門神的樣子。但它另外兩隻手卻分別持寶瓶和金袋,另一種手做指地狀,錢袋子裡還有金幣散落,兇惡的眼神看似不近人情,但深處卻帶著深深的貪婪和暴虐。
這是一座供奉著異神摩侯羅迦的寺廟。
這對神明毫無敬意的風格自打還沒進門起就撲面而來,摩侯羅迦相較於信徒而言似乎從不是高高在上的形象,而是黑心的商人,接受摩侯羅迦的交易就像開啟了潘多拉魔盒,祂貪婪少施,並且很多信徒都清楚這一點,但仍是不由自主地將一切都拿來與祂交換。
如果不是確認摩侯羅迦已經第一紀的末期就已經死亡了,他現在最好的選擇還是掉頭跑路,因為這裡很有可能是一位異神的藏匿點。但現在他卻無需擔心這種情況,失去了主神的庇佑,他所面對的頂多是一群連聖賢層次都無法突破的異教徒。
臧小禾順著石像手的方向看去,地面上擺著一張闊碗。
許多這種地方都有著類似“口令”的存在,只有答對了口令才能進入所謂的“personaspace”,有的設定的比較隱蔽,像是解謎遊戲,而有的就比較簡單了,按照他對摩侯羅迦的理解,他從兜裡掏出了一枚金幣。
這還是他跟秦筱河那次去三途河畔許願時特地準備的,但當時沒用上,沒想到在這兒卻派上了用場。
他將這枚金幣輕輕擱在了碗裡,那石像果然動了,它用空著的那隻手機械地捻起那枚金幣,嘴居然浮現出了人性化的奸笑,緊接著它吐出了蛇信子,併發出了嘶嘶的聲音。
臧小禾看了眼寺門的方向,依舊是緊閉著的,但是看石像的笑容,自己的方向應該還是沒錯的......
蛇吐信是在收集周圍的熱量與氣味,也就是說它在辨別生人的身份。
難道只有地夔眾才能進這扇門?
臧小禾皺了皺眉,依他對這位異神的印象來說,摩侯羅迦不是這種神......於是他又投了一枚金幣進入碗裡,沒想到石像對金幣照例全收,這次它傲慢的瞳孔中猩紅色的光芒吞吐,緊接著又沒了聲息。
他頓時感覺到了一陣毛骨悚然的寒意,就像心中忽然多了一對冷冰冰的眼睛。但同時這次他也是徹底明白了,他著咬牙從小袋子裡掏出了一枚奧裡哈鋼,然後第三次放進了碗裡。
石像的手再次捻起貢品,緊接著它臉上的表情從奸笑變成了震驚!
那巨蛇守衛的嘴角直接咧到了耳根,它俯下身段,原本足足三米的身高現在與臧小禾平齊,、它那隻手緊握著一枚奧裡哈鋼和兩枚金幣,然後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石頭門開了,臧小禾心疼地看了它那隻攥著錢的手一眼,謹慎地走進了古寺。
石像在剛才看出了他並非地夔眾,因此對於外來者而言......得加錢。
深邃的通道瀰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神秘氣息,兩側鐵蒺藜捲成的燈罩已經被點亮,看樣子不久前剛有人走過這裡,臧小禾裹了裹身上的袍子,靈感處於高度的緊繃狀態。
佛寺像是完全從山裡掏出來的一樣,四周都是石頭牆壁,繪製著各種簡陋的圖騰,走過了這段臺階之後,視野驟然開闊起來,他來到了一間類似大廳的空間,粗黑的鎖鏈從天而降,吊著未燃燒的火盆,十幾根石柱支撐著穹頂,空氣中瀰漫著那股熟悉的麝香。
臧小禾原本想用火之印點燃這些火盆裡的木炭,但嘗試了幾次都失敗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擱了太久的原因,直到他看見了火盆旁熟悉的闊碗......可以,這很摩侯羅迦。
他默唸起了咒文,霎那間光塵翻湧,照明印讓他看清了周圍的環境,有什麼亮晶晶的東西倒映在他的瞳孔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