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他突然沉默了,“那我帶你去,等你長大了就跟你一起去。”很久他才開了口,目光澄澈,少年如玉。
有什麼東西在那時偷偷發了芽,我順從地爬上他的背脊,在一路的顛簸中沉沉睡去,等我醒來時已經到了家,母親在我旁邊睡著,臉上沾有淚痕。
我以為讓她傷了心,有些愧疚地抱著她,暗暗發誓以後一定不會再讓她擔心,要讓她過得舒心愜意。
從那以後,很多人對父親的態度明顯改變了,那些人我都能看得出有些道行,不是普通村民,他們原先是尊重,見了面會主動上來殷勤搭話,現在路過連話都不說一句,我私下問了母親,“母親,為什麼村裡有些人對父親的態度完全不一樣了啊。”
“小孩子亂想什麼啊,沒有的事。”母親邊做針線活邊回答我,雙手有過片刻的停頓,目光黯黯地盯著針線。
我沒再多問,還是在學堂上課,母親對我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和煦,只是眉宇間的憂愁還是遮掩不住,我常常聽著她喃喃道,“也好,也好。”
只是我常常偷偷看很多的其他書,我以為我學得越多就可以長得越快,可以早日向他們證明。
那之後沒多久,哥哥就去了城裡上學,同去的還有一個村裡的女孩子——於宣,我只聽村裡人說他們是一定會成婚的,一起去上學也好。
成婚。成婚。成婚。
我反覆把這兩個字咀嚼了數百遍,數千遍,看著書上的解釋:
男女嫁娶,結為姻親。
然後哥哥就會跟別人在一起,笑得溫雅,過得甜膩。
不知怎的,我念著念著眼角有些溼,心裡有些冷,這是為什麼呢?
同一個村子的,即便不認識也聽過名字,我對她的印象很淺很淡。
於宣只來過我家一次,那時我躲在房間裡隔著窗子偷偷看著她,是很好看的女孩子,穿著素淨的藍色上衣,黑裙子,彬彬有禮但不多話,總是沉靜的,眼中有複雜的神色,那是我讀不懂的情緒。
還有,她身上冒著微弱的陽氣,是一種壓制後的刻意,尋常女子身上都縈繞著些許陰氣,女性本陰,只要正常活動並不會有什麼問題,而她則是拿過多的陽氣壓制了陰氣,作為女子,要靠這樣才能維持身體,應該是自身陰氣過重,大機率是個陰人了。我咬著手指頭琢磨著,陰人這事家裡人知道不知道 。
彷彿是察覺到我的目光,她向窗戶裡看來,我連忙向下一躲,衣服上的鈴鐺輕晃,鈴聲清越,她用探尋的目光看著哥哥,哥哥說,“那是我家小妹,阿鈴,大名祁霜。”
說完便叫我,“阿鈴,出來見見客人。”
我不應,也不出去見她。
“阿鈴她比較怕生。”母親替我解釋道。
她拿了些禮物來謝謝父親母親資助她去讀書,好像是新做的糕點,包得很精緻,父親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母親倒是真心地招待她,場面無趣倒也不至於僵持,說了幾句話沒呆多久她就藉口告辭離開了。
哥哥出去送了她,很久才帶著笑意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