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願意。”
他僵硬地轉頭,眼中的淡藍碎芒盡皆隱去,烏黑的瞳仁直直地看向我,“...”
“至少告訴我這嫁衣的來歷吧。”
“它是你的。”
“...是於宣的嗎?”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我只知道周圍的溫度又降了幾分。“你該睡了,明天有很多事情等著你。”
儀式那日。
雪還在下,鼓聲喧囂,嗩吶嘹亮,周遭單薄鮮紅的喜字在躍動的雪花下,有幾分孤清悽美的凜凜薄涼。
開路了。我眼見著門外的沼澤漸漸平息化作一塊塊青石板,排布紛亂,卻生生造出一條路來,而我被他牽著,跟著他的腳步身不由己地完成儀式,他拿了銅鎖將我鎖了又解開,如是幾次,牆上的喜字被風吹得沙沙作響,他就在一旁直挺挺地站著,等待著,即將到來的衝突與碰撞。
要開始拜天地了。
全村的人都來慶賀,他們來的不巧,看到的正是他被紅綢高高吊起掛在樹上的僵硬屍身,大家跑的跑,看熱鬧的看熱鬧,亂得似粥,人潮中,熱熱穿著我們一起買的情侶球鞋,拿了羽絨衣將我裹得嚴實,牽著我的手,拉著我逃離,我回頭看了一眼他的屍身,他的頭因為慣性低著,正好直直對著我,我看得到他蒼白的唇瓣,微動的睫毛,等等,他還沒有死,我手上掙扎了一下,想擺脫熱熱抓著我的手,“他還沒有死。”
“所以呢?你要回去,等著他好起來,然後繼續你們的婚禮?”
“......”我久久地沉默。
“跟我走,不然我不介意讓他再死透一點。”說罷他拉著我繼續向前,送我上了一輛綠皮公交車,“到了終點站下車,這邊我會處理好。”
說罷他便返回去。
我在公交車上思緒翻湧,是啊,這些事都是因我而起,卻總是要熱熱幫我收拾爛攤子,他從沒有傷害過我,倒是我一次次地猶豫不決,讓他平白多了麻煩。
也許離開這個村子就會沒事了吧,我樂觀地想著。
此時公交車已經開過了幾站,這輛車的路線是我不曾見過的路線,車上只有零星的幾個人,他們都低著頭,不曾抬起過,靜靜地坐在座位上,一路無話。
窗外的風景在不斷變換,先前是遠山層疊,赤日跌落山色而濺起漫天霞光,這葡萄色的黃昏,在金光中漸漸暗淡退去,而我就被關在窗內,窗外是素淡溫煦,是飛舞瑩塵,是昏黃暮色,再之後便換作蒼茫無垠夢幻寧靜的深藍。
此時車已經停了。
“終點站到了嗎?”
“嗯。”司機發出一聲悶哼。
我下了車,熱熱就在站臺邊抽著煙,地上並無菸頭,他應該也是剛到,我走到他面前,抱了上去。
“阿措覺得很冷。”我找了個很強行的藉口。
“嗯,確實。”
他的懷抱很暖,我能聽到他強有力的心跳,他的手在背上撫過,溫熱的觸感癢癢地扎入心底。
“這是哪裡?”
“我家。”
他拉著我穿過層層的巷道,略過兩側古舊的磚牆,在一路紅燈籠的引導下,通向最深處的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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