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夠了嗎?”
“還沒,你生得真好看。明明倒吊著很是狼狽,可是有你這張臉,倒是顯得風流清雅。” 她說這話的神情是認真之極的。
“今天我來,是有話要同你說。”
我滿心期待著她同我說說話,哪怕是講講她的日常生活也好。我點點頭,結果倒吊著點頭好像在甩頭髮,我的頭髮很長很長了,長得已經可以將老樹裹個嚴實,每當無人時我就會將頭髮散開,佈滿地面,好像心也一點一點被充實。此刻一甩滿地都是爬動的髮絲,異常滲人,我咬了咬唇,有些難堪地蹙眉。
她看著我的表情,驀的冒出一句,“青絲柔潤如瀑,少年溫煦如玉。”她在老樹下對著我笑得百媚恒生。
“上次回家後,我常想起你,想你是誰呢?是精靈?是妖怪?還是幽魂?都不是,想來應該是仙人吧。”
我,我是,什麼東西呢?我不知道。
“今日正好學校休沐,我趕回來,想問你一問。你叫什麼名字?我叫於宣,之子于歸的於,宣紙的宣。”
我看著她,頓了好久,絞盡腦汁想給自己取個好名字。
“沒有名字嗎?”
我甩了甩頭髮,算是預設。
“那你就叫懸星吧,懸若星辰的懸,懸若星辰的星。”
我默唸著懸星這個名字,覺得甚好。
“你一直這樣倒吊著,不會不舒服嗎?”
這些年,倒是沒有什麼不便,見過形形的人,倒分辨不出誰生得好看,只看得到他們的眼睛,有的市儈,有的貪婪,有的天真,有的虔誠。他們大都有所求,以為求神拜佛即可萬壽無疆,
“不會。”
我是沉默寡言的啞巴,她是灼眼的璀璨烈光,她說著我不知道的事,她說學校裡的建築,說城裡的商鋪,風吹動她的裙襬,輕羽飄搖,渾身都是跳動的煙火氣,同一只被守在籠底冒著奄然死氣的囚徒笑著。
我沉默地聽著,想將她說的一字一句都牢牢記住,想去她說的地方看一看,想同她停在此刻,亙古不變,延綿不絕。
風鼓起了她寬大的衣袖,她的身軀小小的,可愛得緊。可我最終還是忘記了她說過的那些話,只記得,她喜歡說累了便坐在蒲團上歇一歇,因裙子不大方便只好斜跪著坐,嬌憨地衝我笑,“我這算不算是給懸星行的大禮。”她喜歡撩開細碎的劉海夾在耳後,露出白淨的小臉,那是一張時時噙著笑意,眼瞳中散發著朝氣,入骨入心的臉,是我長長久久不敢忘記的臉。
後來我才知道,她的眼睛很特別,潤透且通靈。不沾凡塵,只見仙裳。未及昨日,只祈來日。
天色有些晚了,她道了別,“等我下週休沐再來看你。”
一旦有了期盼,心彷彿就安定不下來,我既想再見她,又怕再見她。我想有個更好的重逢,我想細緻地瞧瞧她,我想面對面地看看她,也讓她,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