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措突然沒頭沒腦道了一句,“我覺得”頓了幾秒。
祁熱認真地聽著,眸中是疑惑之色,在等‘覺得’後面的話。
“雪很美。我覺得雪很美。”林措淺淺一笑,“我們出去看雪吧。”這算是今年她見到的第一場雪,發瘋似的往下落,彷彿是要極力掩蓋著什麼。
院內地板以青磚鋪就,蔫黃苔蘚覆於其上,四周的廊道有些年久失修的滄桑,林措坐在廊道邊的側欄上,他也隨後出來坐在她身邊。因著廊頂的遮蔽,雪並不會落到身上,偶爾有一兩片被風吹得迷途而入落在她身上也轉瞬即化。
“熱熱,你說我現在是不是魂魄離體狀態啊。”林措眉眼低垂,看著地面緩緩開了口。
“大概是吧。”
“你下午的時候看不到,怎麼知道我在房間裡啊。”
“我...我。”
“哼,你肯定是簡訊裡還有什麼沒有告訴我,或者是這件事你從頭到尾都清楚故意瞞著我。”林措的語氣中帶了撒嬌的意味,面上還是笑意盈盈,言罷伸出手去接了幾朵雪花,看著手掌心的雪化的水滴。
餘光注意到他正看著自己,內心的不自然更甚,他沉默了許久才道,“我確實知道,”
她回望他,“你總要告訴我,我才能應了你,按照那簡訊去做,畢竟那是我的軀體。你說是不是,就這樣稀裡糊塗地把她燒作灰,我的心裡怎麼過得去。”
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你現在算是生人,也就是半個人,而房間裡那個已經不是你了,她對你來說,只會成為你的牽絆,只有燒了她,你才能真正地像個人一樣活著,只是壽命只有三年。若不燒她,你便只能做個生人,晚上才能被人看到,做一世孤寡之人。”
林措沉默了許久,似乎是在沉思。“讓我想想吧。”嘆息了一聲。
他許是覺得林措將要被說動,默默地在一旁靜候,微不可聞地鬆了口氣。
剛剛李奶奶的目光,先是看著林措,然後,然後轉向了炕上的她的軀體,那個方向是,手臂,受傷的手臂,鐲子,那個鐲子,可能就是破局的關鍵。
她細細地回憶著每一個細節,那些畫面像是電影一般在腦海裡閃動,小到嘴角的笑意,衣服拉鍊的高度,還有空氣中的氣味。
林措深吸一口氣,彷彿下定決心般,“熱熱,讓我最後跟她單獨待五分鐘,然後我們便把她燒了吧。”
他的碎髮遮住了眼睛,看不清目光,只是淡淡地點點頭。
林措進了房間,把鐲子從她手上摘下,自己戴上,鐲子裡沁的血色褪去,林措摸摸她的臉,心道,“我才不會讓自己死呢。”
“你可以進來了。”林措喚他。
燭火明滅不定,林措盯著他,輕笑了一下,“你不是熱熱,你是季鵬。今天不是你大喜日子嗎,怎麼到這裡來騙人了?”
他的面上不動聲色,只是睜大雙眸疑惑地望著林措。
剛剛在外面的時候林措從見他那一刻起仔細回憶,他做得很好,毫無問題,細心地抱了她放炕上,眼中的感情也足夠深沉,手掌也如往常一般寬厚溫暖,溫暖,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