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暮將至,王府上下開始籌備祭祀守歲的各項繁瑣事宜,若初的工作量也開始加大。
為了不再給別人造成未知的傷害,她不再給人看病開方,也幾乎不跟別人多說一句話,除了與梅香朝夕相處,相互扶持,相互照料,幾乎與世隔絕。
大雪過後,王府一片粉妝玉砌,唯有沁梅園的一樹梅花,芬芳綻放。
若初念起家中庭院也栽種了兩排紅白相間的梅樹,每逢寒冬春來,便有花蕊俏麗枝頭,分外嫵媚。父親會在初春折梅插屏,祭奠先祖,教化子女,一如張氏一族的姓氏,經久不衰。
如今,她手頭沒有花瓶,便用斧子鐮刀雕刻了一個木製的容器,貯好水,披上披風,帶著梅香來到沁梅園。
梅花朵朵,粉白流香,傲雪而生,凌寒而開,一如既往。
若初雙手合攏,暗暗向父母祈福,悄悄在心底訴說此刻的心意。
梅香捧著瓶子,安靜地站在一邊,唯有偶爾飄落的花朵和著柔雪,飄飄然然,滑落在她們的身上,靜謐溫馨。
若初選一枝二尺來長,旁有橫枝,小枝分歧,或如蟠螭,或如僵蚓,或孤削如筆,或密聚如林的梅花,小心地用剪刀將它剪下來,放入梅香捧上的容器中。
弄好後,就帶著梅香一起回柴房。
梅香忽然目光流轉,四下檢視。若初問怎麼了,她滿有不確定地說,“我剛剛好像看到殿下了,可現在一轉眼就不見了,可能我看錯了吧。”
若初隨意看了看,便不願多作糾纏,繼續回房。
兩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一片白茫茫的天地。
陳王從亭柱後現身,目光膠在那一串相互扶持的腳印,眉頭微微酸澀。
李忠站在身後,凝重而又不忍,內心也是捉急卻不敢多言。
回到德英殿的書房,陳王燃料烤墨,揮筆而就,一副雪中美人梅花圖躍然紙上。
李忠默然侯在一旁,見他放下筆墨,卻未曾欣賞,便將畫作付之一炬,拂袖落寞而去。
李忠望著火爐間燃燒殆盡的畫面,搖頭輕嘆。
除夕之夜,陳王趙元僖進宮朝拜之後,便衣冠顯赫地坐在正殿,威嚴而又華貴地接受眾奴僕護衛的歲暮拜禮。
若初跟梅香自然也不例外,跪在最末端,對高高在上的他,山呼磕頭,進而領賞謝恩。
若初正待回房,卻被李忠叫住,“姑娘且住,今日殿下將會在正殿守歲。姑娘作為侍妾,理應陪同,請姑娘隨我來。”若初正想借故推脫,卻被李忠打斷,“祭祀守歲是大禮,哪怕是殿下亦不能迴避,姑娘若不肯去,便是藐視禮法,其罪當誅。”
若初只能跟隨李忠去他安排的圍房中沐浴更衣,收拾整潔,捧著祭品來到正殿,跟趙元僖一起向太宗皇帝欽賜的菜食扣頭謝恩。
太宗給陳王多加了兩樣菜和一壺上等瓊漿。
陳王送走皇宮內侍,便在桌前坐下準備品嚐佳餚。
門外護衛與奴僕被放假吃喝,身邊只有若初和李忠侍奉。
李忠靜候不動,若初只能上前幫陳王佈菜斟酒,一應禮節,小心翼翼,不敢多言,亦不想多言。
陳王不動聲色吃著菜餚,亦百無聊賴,味同嚼蠟。
片刻,李忠藉故退下,房中便只剩下若初和陳王。
若初不自在,緊張之間,便將夾給他的肉塊,滑落在地,她慌忙跪下求饒,他長嘆一聲,“你起來坐下,陪我吃頓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