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羽吃驚道:“藍晰若給你下毒?!”
藍清竽擁住她,渾不在意道:“也不算是毒,不過就是同豆蔻的藥性相剋,會讓人力乏神倦、思緒不穩而已,吃不死人。”
商羽愣在了那裡,半晌沒緩過神來。她以為只有北川皇室才有那般涼薄無情的皇權之爭,沒想到,此刻才知,所謂權力頂端的鬥爭,無論何時,不分地域,都是一直存在的,而且,還是以血淋淋的形式存在的。
世界上最為殘忍狠決的刑罰,是骨肉相殘,而這‘權力’二字,則是被命運詛咒了的宿命,無論是誰,只要沾挨著它,都會變得失去理智,喪卻情感,以致瘋狂,冷漠,麻木,如同權力的傀儡一般,以最嚴酷的懲罰,追隨著詛咒,亦步亦趨地走向宿命的至終點。
如此看來,藍清竽的確不適合留在權力的中心,他沒有野心,更缺少狠心,不但如此,他還生有感情,顧念親情,他是一個實實在在的‘人’。有情便是有破綻,有破綻,便註定失敗。他若繼續留下去,其結果可想而知,這‘權力’只要‘傀儡’,是容不下‘人’的。
藍清竽揉揉商羽的腦袋,溫笑道:“你莫怕,我不騙你,真的無礙。”
商羽抬頭,望著藍清竽的眼睛,伸手拂上他的臉頰,怔怔道:“清竽,等此間的事情了結了,我們便辭官歸野,隱居江湖,再不問朝廷紛爭了,好不好?”
“不好,”顧雲莊插嘴道:“這毒若不解去,還拿誰的命去歸隱江湖?”
商羽不解道:“中毒了就要解嘛,你為何不解?”
藍清竽懶懶道:“這是皇兄的底線,我若解了此毒,他又該心中不安了,心中一不安,便又要費盡心思的接著設計,餵我吃另一隻毒藥。你瞧,這樣一來,多麻煩呵!還不如維持現狀,他省心,我也省心。”
商羽無奈道:“你倒是想得開,這可是慢性毒藥,又不是什麼糖果點心,虧你倒吃得心安理得!”
藍清竽朝顧雲莊問道:“不是一直都相安無事麼?怎麼今日便非得要解毒了?”
顧雲莊玉指挒開藍清竽的襟領,露出他胸口上的彼岸花印記,輕拂上去道:“回京的路上,我見你換衣時,胸前又顯現出了彼岸花的印記,而且色澤鮮紅欲滴,猶如血畫。這印記,代表著毒入肺腑的程度,中毒越深,則印記出現的次數就越頻繁,顏色也越鮮豔。”
藍清竽的關注點似乎有一些問題道:“你偷看我換衣服?”
顧雲莊拍拍他的臉頰道:“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此刻已是毒入膏肓,須得及時解去這毒。若等到下次印記再顯現,彼岸花變成了黑紅色時,就連大羅神仙都救不得你了!”
藍清竽不甚在意道:“本王要大羅神仙作甚,只要有你顧雲莊在,本王就且死不了呢。”
顧雲莊嘆道:“你呀!你是閻羅王的天魔星,他收不了你!”
商羽指尖緩緩劃過這辛豔絕美的彼岸花印痕,問道:“這便是彼岸紅?我還以為是上次怪醫陸鴻漸給你剖心留下的疤痕呢。”
藍清竽笑道:“什麼剖心,他那是逗著你玩呢,我心口聚有彼岸紅毒,陸前輩恐在治療腹部之毒時,會誘發彼岸紅的毒發,遂以五針散血之策,於我胸口行針放血,控制住了彼岸紅之毒。”
商羽瞭然道:“原來如此,哼,這怪老頭,裝神弄鬼的,盡唬人了!”
頓了半晌,她忽語氣放軟了很多,輕聲說道:“我知道,你心裡是在跟藍晰若較勁,他是你最親最近的哥哥,卻要餵你吃毒藥,他捨得喂,你便有膽吃。你是在等他後悔,等他心疼你,可是你心裡明明最清楚的,他會心疼你,但永遠不會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