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九在御書房才跪了半天,獻帝就受不了了。
他真想御筆一揮準了她的奏請,可他不能。秦鍾帶頭的反對派也跪在那裡,與她針鋒相對。
他若那麼做了,便難堵天下悠悠眾口。
祖宗所定的法度,豈能是輕易更改的?
他也想衝出去將她打暈扛進來,可那樣於事無補,他能阻止得了一時阻止不了一世。更何況她會怨他。
他嘆氣,對尚於道:“讓燕夕去勸她。”
尚於領命而去。
他前腳剛走,後腳魏太后就來了。
“皇帝,那麼多人跪在御書房外,成何體統?”
獻帝只是看了她一眼,有些不耐煩:“母后,這是前朝的事,您就別管了。”
“皇帝,你就是這麼對哀家說話的?”魏太后不悅,“你這是在責怪哀家後宮干政?”
“難道不是嗎?”獻帝想起那一支神秘的禁宮之箭,臉色很是不善,“母后插手朝中的事還少嗎?”
魏太后被她說得糊塗,更是不悅:“皇帝你到底在說什麼,哀家何時插手了朝中的事?後宮哀家都少管,皇帝究竟是聽信了哪個小人之言,說出如此誅心之語!”
明明做了卻還不肯承認,還要說得自己一副委屈的模樣?獻帝忽地想起束九曾說過的話,或許他的母后真的覺得他這皇帝無能,想要在背後操控他吧!
他心寒,面前的這個可是他一心敬重的母親啊,從小到大的孺慕、依賴,在他心中母親就是神聖不可侵犯的,在他心裡母親的懷抱是世間最溫暖的存在。
小時候她明明是那樣疼愛他,為何現在全都變了,她給他的愛越來越少,甚至連一張笑臉也難得見?
難道生在天家便是如此可憐,連母子親情都要越變越淡薄嗎?
“母后,你看看這個!”他拿出了那支箭,面對生身母親,他還是忍不住,不想再戴著帝王的枷鎖,繼續虛偽與猜疑,“這支射殺黃亞的箭,乃是禁宮大內神武衛才用的,尋常人得不了。可那日朕在宮外,能調動神武衛的除了母后您還有誰?”
魏太后被他說得發懵:“皇帝你在說什麼,哀家完全聽不懂。什麼神武衛的箭,什麼射殺,射殺了誰,哀家一介女流怎麼會幹這種事?”
她驚訝的表情讓獻帝的堅信動搖,他不由懷疑自己:難道真的是他弄錯了?
他存著懷疑,將盧文正、束九與黃亞的事說了一遍,試探道:“母后,這真的不是您做的,真的不是您不喜長笙,故意要與她過不去?”
聽完了來龍去脈,魏太后才算是明白他到底在說什麼。
她更是怒火中燒:“皇帝你可真是糊塗!哀家堂堂太后,何必用這種麻煩的辦法去尋一個臣子的不愉快?更何況那日你去做什麼哀家怎麼知道,又如何能派人尾隨,那麼感剛好地將人射殺?”
獻帝目光微閃。
魏太后奪過那支箭,又道:“退一萬步講,就算哀家要殺人,又怎麼會蠢到用帶著禁宮標誌的箭,哀家隨便找一支不就能摘掉自己的嫌疑了嗎?”
獻帝皺眉:“真的不是您?”
“當然不是。”魏太后冷哼,“哀家就算不喜刑部那小子,有的是辦法叫他死,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徒惹陛下的懷疑,你還什麼都沒得到?”
聽聞此言,獻帝霍然開朗,原是他蠢了。
是他先入為主,認定了魏太后不喜束九,加之神武衛的箭不是常人能得到,心中第一個就想到了她,卻又因為不願面對而沒有深想此事,所以才忽略了這許多漏洞。
“母后,兒臣不孝,兒臣不該如此疑您。”他慚愧地對著魏太后深深一揖。
魏太后扶著他的手,也放柔了聲音:“陛下何用如此,別說你是天下之主,便說你我是母子,母親哪有記恨兒子的?只要你以後莫要再聽信旁人的話,疑哀家便是。”
獻帝卸下了心頭重擔,無比的輕鬆,笑道:“母后,真的沒有誰說什麼,一切都是兒子自己糊塗。”
魏太后看著他道:“你既然明白了,哀家也不會放在心上,但你是天子,糊塗了一次,不能糊塗第二次,這一次你該怎麼做,知道嗎?”說到這件事,獻帝便為難了。
束九的性格他太瞭解了,不允了她她不會罷休,可他又實在師出無名,若允了她,怕會讓她成為眾矢之的。
他的猶豫被魏太后看在眼裡,她轉了轉眼珠,道:“哀家是為你好,你與刑部那小子外頭已經傳得風言風語,你還要說得更難聽一點嗎?哀家是後宮中人,可哀家也是你的母后,也是大昭的太后,哀家不能看著你做錯事,對不起皇室的列祖列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