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人這突如其來的爆發,使得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耗子哥盤旋在上空罵罵咧咧的一邊和西王母纏鬥著,一邊埋怨道哥早幹什麼去了;小王爺緊張到手抖,愛喝茶的西王母雪白的勃頸上,赫然出現了三四條紅色的血印子。
我鬆開緊握著的黑曜石祭刀,突然意識到,他比我更需要這柄武器,他終於決定反抗了
老朱顯然也吃驚不小,他雙手被抓著,沒能掀開蓋頭,目光卻是緊緊的盯在了徒兒的右手上
那是鬼草的種子,埋進去的位置。上面被老朱親手挖出來傷口還觸目驚心滿是血痂,胎記似的藤蔓曲折迂迴的攀上了他的臂膀,明明在幾秒鐘之前,還有一根不知道是長出來還是被插進去的綠色血管,和女丑之屍一樣連線著石柱子的,怎麼這突然之間,就消失了?
正是因為有了那東西與怪人合為一體,我們才都不敢放肆。我生怕砍斷了血管他會急速衰老而死去,天上的耗子也不敢強行衝下來帶他走,為什麼突然之間,那根最為要命的威脅就沒有了?
而且怪人沒呈現出衰老和任何一絲的身體不適,從他抓住師父手的這股力道來看,他甚至準備好了拼死一搏,原來之前他靠在石柱子下面那副讓我生氣的弱雞模樣,是在養精蓄銳啊
我想起他裝模作樣的一隻手捂著另一隻手的那個姿勢,突然明白過來,那根管子不是消失了,而是根本就沒有進入他的身子,他左手捂著傷口,不是因為痛,是因為要捏著垂下來的藤蔓,撤了手可就漏了餡兒了,他得保持那個受制於人的假象
這個傢伙,到底是表面的木訥中透著一絲精明的
“師父,如果當初您沒送我離開山林,我也沒見過外面的世界,那這條命您說什麼時候要,我當場就能還給您。”
怪人又開口這麼說著,語氣裡滿是誠懇:“可是現在,我也答應了別人,我還有一些事情沒做完,我……我不能死。”
“呵,你?你能有什麼事情要做,既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還有什麼放不開?”我聽到四周的石柱又開始發出了一絲震動,老朱倒是不依不饒,“徒兒大了,離開師父,有了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了,出息了,你可出息了啊”
“我從沒有想過忤逆師父,這條命依舊是您的。只是,我不想現在就結束,能不能再給聞道一些時間。”
“沒有時間了。一朝聞道,夕死可矣這是註定的,你已經知道了一切,師父也已經安排好了一切,還有什麼……”
“那是你們的道”怪人打斷了他,“那不是我的。我所知道的事情,也像您說的,只是一部分而已,我想要弄明白前因後果如果這樣來了又這樣走了,我咽不下這口氣而且,說不定有更好的辦法,再給我一點時間……”
“我說了,不行”
“師父,我求你,我們好好說說話,大不了讓他們都走,我在這兒先陪陪您,只是不要現在就讓我續命,真的就不能再給我留一點時間?”
“不能。”
“萬事總有個商量的,我的這些朋友也……”
“你放肆”
老朱怒吼一聲,實在是沒了糾纏下去的耐心,我覺得腳底下一顫一顫的,石柱子的震動愈發明顯,有幾條鬼草的觸手從那兒騰空而起,徑直的就伸向了我們這邊,就好像感受到了老朱的憤怒一樣
兩個人討價還價之間,他們的手來回推搡了幾下,老朱猛地一個用力,將手裡攥著布料高高挑起怪人的面目終於重見了天日,他立刻縮了縮腦袋,頭低著用力眨了眨眼睛,好像適應了一會兒毫無遮擋的光線,又緩和半響,這才微微張開一些,抬起頭來,又歪了一歪,看向了舉著匕首隨時準備決一死戰的我。
他的眼睛還在
他本可以不看我的,可他抬起頭來,第一個就看向了我。
熟悉的那雙眼睛,熟悉的他的一切。太好了
我不生氣了,他之前對我的刻意疏遠排擠厭惡,我都原諒了。他也在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