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寂寞的秋的清愁,
說是遼遠的海的相思。
假如有人問我的煩憂,
我不敢說出你的名字。
我不敢說出你的名字,
假如有人問我的煩憂:
說是遼遠的海的相思,
說是寂寞的秋的清愁。”
合上這本充滿江南氣息的詩冊,天已經亮了。
隔壁床上的同伴還沒睡醒,我們在醫院裡,躺著度過了剩餘的2010年夏季。
事實上在大家被青梅姐他們抬上車以後,就根本爬不起來了。
真的太累了,禹陵中那樣的一番不眠不休、生死追逐之後,能活著跑出山全憑著一股意志支援,每個人的身體都受了不同程度的損傷:
我的左肩經歷了刀切、針縫、水泡和二度撕裂以後,潰爛的非常嚴重,直到現在還沒法把手臂抬高,那道淺褐色的疤痕大約要跟著我一生了。
小王爺的et大腦袋消了腫,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總覺得他的禿頭比原來顯得還要更亮、更鼓一些;冬爺的臉頰被息壤的寒氣侵襲的凍傷了,經過一番治療以後,紅印消退,可半邊臉上的細紋增加了不少,那縷額前髮絲上的白色是無論如何都褪不了色了,冬爺也不打算染髮,權當那是禹陵留給他的紀念。
怪人被我逼著,到面板科和眼科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番,結果很意外的是,任何病症都沒有檢測出來,除了左眼是極其罕見的重瞳、引得眼科的大夫護士們一陣騷動之外,其他的功能一切正常。至於他右手臂上隱約浮現的藤蔓,面板科的大夫觀察了大半天,居然告訴我那是與生俱來的胎記!
哪有長得這麼藝術的胎記啊!我反覆確認了這位大夫的掛牌真假,還是無法說服自己相信他。
“胎記也有很多種啊,像他這種就屬於‘咖啡斑’,是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而逐漸在面板上加深擴大的,小時候身上看不到也是正常現象。”這位大夫不耐煩的瞥了一眼我的滿臉急迫,擺手解釋道,“不影響美觀就無所謂治療了,看他的身體狀態也不像會引發神經纖維瘤的樣子,目前可以放寬心!”
我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拉著怪人走出面板科。出了禹山以後,那些藤蔓又開始變得很淺,不抱著他的手背仔細觀察的話,基本可以忽略不計了。怪人停下來,抽手扭著我的臉扯開一個僵硬的笑容,他也覺得自己命硬,不想讓我擔心。但是,我明明見證了一枚種子在他的面板之中生根發芽,緩慢生長的整個過程啊!所謂的“咖啡斑胎記”還可以受到外界的環境影響,而在幾年的時間裡突然改變狀態嗎?
那位大夫說過,這種病症多半和遺傳有關,我在想如果怪人的父母雙全就好了,如果他的父母身體上沒什麼大礙,我才能放心的推測怪人在以後的日子裡,不會因為那奇怪的藤蔓而受到什麼病症折磨。
在發生重瞳現象的病例中,遺傳所得的機率也很大,我和怪人一樣好奇,生出這種站在生物鏈頂端的吃貨的父母,究竟是一對什麼樣子的男女?
我們倆穿著病號服,坐著電梯下樓,繞過一座鬱鬱蔥蔥的花壇,又走進了相鄰的另一幢病樓裡。
此時此刻,修養了多日,大家的身體都恢復了七八成了,可最讓我們擔心的隊友卻不和我們住在一起。
林醫生的傷勢和我們這些外傷比起來,需要更加特殊的治療,他的家人正在另一棟病樓裡照顧著他這些日子以來的衣食起居。
天氣很好,天空很藍,這裡是杭州。林醫生雖然一直跟著我們的隊伍上山下海、忙裡忙外的,可說到底,他只是協助者而不是保密人。老闆娘在跟青梅姐聯絡上以後,就直接安排了和紹興市相鄰的這家杭州重點醫院接治我們。
這兒的醫療裝置是頂級的,之前也有不少錦夜的老前輩在這裡定點修養過——
這個城市是林哲宇和高小雅的老家,這座大醫院的院長,就是傳說中那個神秘兮兮的高平!
林醫生早在幾年前就因為劉晚庭的事情和家裡鬧僵了,除了偶爾通個電話以外,他是極少回去家裡的。但是嘴頭上再硬,天下父母的心都是肉長的,一聽說唯一的兒子正躺在家門口的醫院裡,林爸和林媽馬上就忘了這個不孝的孩子之前做過的孽,用了最快的速度趕到了他的身邊。
林媽媽一看兒子渙散的眼神始終找不到焦點,哭的坐在地上根本起不來,林爸爸應該是放下電話就直接衝出來的,我看到他的腳上踢踏著一雙塑膠拖鞋,腳趾頭都因為急速的趕路而磨破了。
我突然覺得,林醫生一定是個好男友,但絕對不是一個好兒子,這些年來他一直在為了劉晚庭而不顧死活的奔波著,可他的父母過的又是什麼樣的生活呢?
林醫生對於他們倆的印象也變得很淺,但好在他對於母親伸過來的那雙手沒有躲閃,醫院對他的腦袋拍了片子之後,得到的結論果然如我們所料,是暫時性失憶。
在他推開我跟剪刀的時候,腦門磕到了石床的邊角上,顱骨受到劇烈碰撞造成了腦積血,血塊又壓迫住了一部分記憶神經,這才導致了失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