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兒沒有窗,我看不到下面的情況,只好先平復心情,想著一旦雙方開始交戰,我怎麼樣才能保住自己全身而退。
對於我來說,雖然沒什麼打鬥的本事,但是躲躲藏藏、渾水摸魚還是挺有經驗的。
目前最大的障礙,就是我的手鍊腳銬,還有那個該死的青銅鏈球!
我撥弄著雜物堆,希望能找出點什麼有用的工具,先把自己從捆綁中掙脫出來。可是這兒大多是一些中看不中用的東西,電鋸之類的利器是不會出現的。
母麒麟這會兒也有些焦躁不安,它在房間裡不停的走來走去,時不時的發出一兩聲輕鳴。
我回想到了一個奇怪的問題:它的主人是誰?
指引我把海神的頭顱放在城牆突破口的,是樓下那隻公麒麟。這樣的靈獸顯然很通人性,但它這麼做是故意把蓬萊島的命運推向一個不穩定的時局。
為什麼?
它不想安逸的住在赤金樓中嗎,它到底站在哪一派,它的主人是誰?
我看著母麒麟美麗的眼睛,有了另一種想法:我們腦海裡對“主人”的概念,往往是人類對某些事物的供養和控制,比如我養了條狗,我是它的主人,我買了輛車,我又是它的主人。
可是也存在某些非人為的選擇,比如中國古代就有“麒麟尋主”的這樣一種說法。
伏羲、堯、舜,是我們最為津津樂道的聖賢君主,他們的出現和登基,都伴隨著麒麟的現身。人們常說,麒麟是上天派下來輔佐聖人的靈獸,它尋找到那個人之後,那個人便成為了麒麟的主人,他會帶領著世間民眾掃清天下濁氣,開創太平盛世。
那麼按照這種說法,麒麟是無法被任何人所飼養的,它的主人要靠它自己來選擇,一旦主人確定下來,他就會成為聖人、首領、王者!
現在的蓬萊擺明了是亂世,公麒麟的做法無疑是想引發更加混亂的場面,由此可知,當前的東王公小妖童,不是它要找的主人。
戰爭雖然剛剛開始,我就已經料到了結果:小妖童必敗,赤金樓又要易主了。
但麒麟選擇的那個人是誰?海神?人類?還是我們一直沒有察覺到的某個人?
外面傳來了很多敲擊和碰撞的聲音,城裡的人都不能說話,我想那一定是一個詭異的廝殺場面,沒有吶喊、沒有指令,甚至沒有慘叫,這恐怕是史上最沉默的戰爭了吧!
“蹬蹬蹬。”
我聽得一陣急切的腳步聲從樓梯上傳過來,小妖童緊咬著嘴唇出現在了我身後。
他也不顧責怪我翻弄的亂七八糟的雜物堆,匆匆忙忙撲到我旁邊,抬腳把雜物踢的更亂,好一陣子才蹲下去,找到了他需要的東西——
是那個裝著黃金面具的箱子。
他猶豫了一下,捧起那個青鳥面具,然後反過來卡在了臉上。
他招招手,我便湊過去幫他把面具的位置固定牢靠,他還沒長大,臉比面具小一些,戴起來著實有些費勁。
他蹲下去,又翻弄出一把大大的、又生了鏽的青銅劍,將它別在腰間,摸了一把我的臉,便急匆匆的奔下樓去了。
我看著他的樣子,心裡一驚:東王公出徵?
我想到了一個叫做蘭陵王的皇子,他驍勇善戰,但長相俊美異常,自認為不足以威懾敵人,便製作了一枚猙獰的面具,每次臨戰時佩戴。
小妖童帶上了青鳥面具,是不是也需要它來遮掩住自己稚嫩的童顏?
我雖然非常憎恨小妖童的鴉片控制,還有他給我的那一巴掌,但是人家畢竟只是個孩子不是?管理靜謐之城的那一套方法,肯定是上一任東王公傳下來的,如果不是那條尾巴,他應該是個不錯的小孩兒吧?
我覺得他那麼小一個孩子,即將面對城裡一場翻天覆地的變故,著實是挺可憐的,但麒麟的選擇如此,我恐怕是改變不了什麼了。
我拖著沉重的青銅鏈球站起身來,突然想到,趁著現在這個沒人能上三層樓的空當,我可以開啟通向露天平臺的那扇小門!
我趕緊移過去,開始費力的將門口堵到半人高的那些磚堆挪動開來,想從平臺上看一看下頭的戰況。
母麒麟不再踱步,它也很熱心的停在我身邊,用兩隻前蹄幫我把金磚往下刨。
這兒為什麼要封住呢?處在這樣的一個仙境中的高度,風景應該是格外迷人的,頭頂圖案上的那個東王公和他媳婦都能出去,這說明外頭應該沒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吧?
母麒麟踢開了最後一塊磚頭,我拉開門就滿心期待的走了出去——
一陣清新的空氣伴隨著蓬萊特有的花香撲鼻而來,這對於憋屈在封閉小屋裡不見日月的我來說,實在是一種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