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料,這一衝動又出了事。小吏認為他是耍滑無事生非的刁民,即一頓棍棒伺候招待楊四郎。
即使捱打,楊四郎送信的決心也未輕易動搖。他先是好說歹說請求小吏引見府尹,就差一跪二拜三磕頭了。可眾小吏卻是冷眼嘲笑了一通:“若真是朝廷大事,你這刁民來順天府有何用?怎麼不去找朝堂上的諸公?”
哪曾想,小吏的一番譏言卻讓楊四郎當了真。他確定好官員到官署應卯的必經之道。打算耐著性子每天蹲守。
第一回,一名侍郎去官署辦公路過此地,楊四郎當即上前攔路稟報。誰料,侍郎是非不問只見楊四郎穿著贓汙,便讓胥吏轟走。
第二回,一名武官應卯路過,楊四郎不知身份依舊上前攔下。可這次就沒上次好運了,武官手下一頓腳踢拳打再將他丟在了一旁。
第三回、第四回楊四郎還是攔下了官員去路,但結果都是如出一轍沒有任何改變。漸漸地,楊四郎從開始的意氣風發變得頹廢起來,一連還帶著幾許害怕。他害怕攔下官員照舊換來一頓毒打沒有結果。時日一久,他身上本不多的銀子已然花得一乾二淨。捉襟見肘的他頓時在紙醉金迷的京師裡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出路。
燈火闌珊的街道上行人稀疏,又冷又餓的楊四郎混混僵僵地沿著大街不知走了多久。只知道更夫的打更聲早已不知所蹤。就在此刻,不遠處時不時傳來一陣男女的嬌笑調戲,惹得楊四郎停下腳步頻頻側目。順著嬉笑聲望去,燈紅酒綠的青樓高臺上一對男女正憑欄卿卿我我,好不知羞。楊四郎不禁低下頭抱怨天公不作美:“難道我楊四郎這一輩子只能過著窮苦命嗎?”
話音剛落,一陣急促的馬蹄夾雜軲轆的咯吱聲油然響起,楊四郎心中頓時七上八下緊張不已。這幾日以來,他對馬車的聲音在熟悉不過了。他在心中想道:“這麼早就出行的.....一定是朝中官員。”
可當轉頭一看,楊四郎卻是有些驚訝。不為其他,只因為駛來的馬車太過簡樸。按以往京師其他官員的座駕來看,幾乎每一輛皆是名貴木材打造,且車輿上下都有著絲綢遮蓋。
而觀這一輛,棗紅馬兒雖然健碩,但後面的車輿卻顯得老破掉漆,年代似乎有些久遠,隨從胥吏更是寥寥兩人,十分寒酸。
“看來這車中之人不像是個大官啊!到底攔下?還是不攔?攔下有可能會再次遭來毒打;可要是不攔下心裡總有點不甘。”就這樣,楊四郎在心裡自個兒嘀咕著,一時在抉擇上面犯了難。
眼看馬車就要擦肩而過,楊四郎心裡是又躁又急。“到底攔不攔?自己現在身無分文已經餓兩天了。若錯過這一次,那不知下次還有沒有活下來的機會。”
正當他暗自思量著,馬蹄聲和軲轆聲越來越小。楊四郎緩過來一看,才發現馬車已離去老遠。這時,楊四郎腦海中連連不斷湧現出底層人物為了生活而垂死掙扎的苦鏡,那也是永恆悲慘的命運。那種日子他過夠了,他此生再也不想體驗了;他想要魚躍龍門,他想飛黃騰達,他想要有個家,他想要有個賢惠妻子給他暖被窩,他想要過上團圓美滿的好日子。
“之前這麼多苦難都熬了過來,現在怎能臨陣退縮?”想到此,楊四郎鼓緊腮幫子,死死一咬牙衝了上去,一個箭步跪倒在了馬車前。“官家大老爺請留步!”
一行隨從的胥吏呆滯了一下,隨即對不知從哪冒出來攔住道兒的乞丐大聲呵斥:“你是何人,竟敢當街攔住我家大人的道,還不速速讓開?”
胥吏言辭雖不惡劣,不過少許的幾分威嚴氣勢著實嚇得楊四郎冷汗直流。小鬼都這麼大的火氣,那車中大人會不會........?楊四郎並不車中大人是多大的官,但從隨從的架勢來看車輿中人至少不是芝麻官。
“你這刁民,發什麼愣呢?難不成想吃牢獄飯了?”隨從見他不從,便加重語氣罵了過來。
一聽胥吏拿牢獄飯來嚇唬他,楊四郎那是欲哭無淚啊。這一路走來,他不僅吃過了牢獄飯,還連戰場上的箭矢都吃了一根,險些要了他老命。想通自己在鬼門關走了幾遭後,他似乎沒有那麼害怕了。於是,楊四郎鼓起勇氣道:“小的.....”
話音還未說出,車輿中便傳來了一死老成穩重之語:“怎麼回事?”聽這聲音像略有些年長。
胥吏聞大人被驚醒,不由對楊四郎露出了憎恨之色。他向著車輿恭聲道:“大人,也不知哪裡冒出的乞丐,硬是攔著道不肯退去。”
車輿中的大人掀開了帷幔,朝著跪在車前的楊四郎看去。見其攔道之人骨瘦如柴衣不蔽體,一連微嘆了幾聲,好言吩咐道:“哎......不要難為他,給些銀子送他走吧。”
楊四郎見車中官家慈眉善目雪鬢霜鬟,隱隱感受到他身上似乎有著一股浩然正氣。聽聞這名大人要給自己銀子,楊四郎連連謝絕了他的好意:“官家大老爺,小的不要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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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不要銀子?那你要......何物?乾糧本官可未攜帶乾糧在身。”剛放下帷幔的大人聞言難免有些吃驚,因為乞丐無非來說就是乞討錢財食物填飽肚子別無他想。
“管家老爺,小的也不要糧食。”
“那你是來戲弄本官嗎?”車中大人又聽他不要糧食,頓時面色有些慍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