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至白首老者,下至舞象兒郎;隱閣裡每爬出一人,袁彬便會仔細盤問。
“啟稟大將軍,藏於隱閣中共有一家七十二口,皆是王員外的家眷。”袁彬清點完向朱祁鎮稟報著。
朱祁鎮朗聲道:“來此抄家的原因,我想.....你們比我更清楚不過。若不是本將下令滅火及時,恐怕你們此刻已變成了鍋中熟肉。”
眾家眷默默聽著皆不作一聲。惟有一名精神矍鑠的老嫗,頭上裹著珠玉鑲嵌的頭巾,杵著鳩鳥紋飾柺杖邁了出來。
“敢問大將軍一句,我兒是犯了何罪?你們為何招兇招暴來抄老婆子的家?”
朱祁鎮微微瞧了一眼說話之人,便覺察她眼中之色不同於田間老農般呆滯渾濁,反而閃爍著些許精明之色。他在心中暗忖著:“若不知自己兒所犯之罪,那你這老婦為何要躲進隱閣?”
想通這一切,朱祁鎮對老婦人的話語視若不見。反倒掃視眾家眷一週,加重語氣道:“王員外犯了通敵謀逆大罪,已是在劫難逃。你們....”
話未說完,老婦人就已打斷了話:“將軍口口聲聲說我兒通敵謀逆,可有確鑿證據?”
朱祁鎮微微一笑:“老婦人巧舌如簧能說善變,在下佩服!你兒子王員外謀逆一事,無需確鑿證據!”
“哼!將軍沒有實質證據就來抄小民的家,莫非.....將軍要倚仗職權為非作歹?”老嫗怒目而視,使勁跺了跺柺杖。
朱祁鎮撫手仰天而笑:“哈哈哈....老婦人可不是一般的小民,勿要藉此大做文章。你兒子謀逆那是人贓俱獲,故而無需確鑿證據,老婦人也無需辯解。”
一名拂袖掩淚的嬌豔婦人哭哭啼啼插過了話:“員外郎雖然謀逆,可妾身卻從未參與其中,將軍怎能把我一同定罪呢?”
朱祁鎮冷哼一聲:“古言云‘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不依規矩,不能成方圓。’王員外透過不當手段豪取搶奪換來了榮華富貴。你等身為他的家眷,卻安享其帶來的錦衣玉食而不上報官府,此安能無罪?再說了,謀逆大罪株連九族,古今向來如此。”
“將軍....”正說著,一聲叫喚傳了來。
朱祁鎮回首望去,見哈銘面露喜色從隱閣了奔了出來。他便出言問道:“發現了什麼?”
“將軍請看。”哈銘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中的畫像鋪了開。
朱祁鎮徑直看去,只見畫中媚景芳濃,紫燕穿簾,玉榻之上側臥著一名碧玉嬌娘。
朱祁鎮撫著下顎喃喃自語:“這畫中娘子好生眼熟,像是在哪見過?”
哈銘補話道:“將軍請細看,此畫中人可與那聖姑神似?”
朱祁鎮細細端詳一番,失聲叫道:“還真有些神似。你在何處尋得?”
“這是隱閣裡唯一的東西。”哈銘說著指著隱閣裡面。
朱祁鎮思慮再三,正聲道:“希望諸位下輩子投個好人家戶!來人,將他們押下去。”
七十二名家眷聞言不禁打了一個哆嗦,面如土色。頓時,嗚嗚細細的哭泣驟然而起,喧嚷一片。
“走....”士兵揮起腰刀攆著一干家眷。
士兵攆著所有人出了院中,袁彬旋即湊了上來:“皇上,這些人該如何處置?”
朱祁鎮負著手沉重地說出一言:“暫且關押幾日吧!”
袁彬擔憂勸道:“皇上應速則乘機,不然恐會遲則生變吶!”
“你所說的,朕心裡哪能不清楚。可依目前局勢來看,這些家眷殺不得啊。”
朱祁鎮嘆了一口氣,從懷中掏出之前刺殺自己的暗青子。
兩人見著淬毒的暗青子,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這.....這是?”
朱祁鎮面色深沉,緩緩說:“方才院中,有名黑衣人從身後欲對我下此黑手,索性我及時察覺,躲避了開,未能讓他得逞。”
“啊?難道皇上的身份暴露了?”袁彬眉頭緊皺,眼珠子瞪得溜圓,嘴巴張得老大。
朱祁鎮低吟沉聲道:“目前一切猶未可知。也許有,也許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