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毫不在意,他的身邊點著一盞風燈。禾菱歌走近了看,看他面上似乎猶有淚痕未乾。不知怎麼的,看著男子落淚,禾菱歌的心裡也酸酸的。
她不由的走上去,走到男子身邊。然後她抬手去摸男子的臉,結果卻摸了個空。禾菱歌心下大駭:難道她死了?還是男子是死的?若不然她怎麼沒辦法撫摸到男子?他又是誰?
“瀅煜——”正在禾菱歌心亂如麻時,男子開口了。男子聲音輕飄,如同珠玉泠泠,悅耳動聽。
一開始,禾菱歌還不知道他口裡的ying?yu是哪兩個字,直到他用手在河灘上一筆一劃的寫了兩個字,禾菱歌才知道原來竟然是這兩個字啊。
“瀅煜,你說相思不比大義,然也。你說思君歸,我亦復如是。腐草為螢,向死而生,回來可好?哪怕你就只能是一直螢火蟲,我也願意。”
環佩空歸月下魂,環佩空歸月下魂!禾菱歌似乎有些不能自已,她看到一隻螢火蟲飛到自己的身上,那隻螢火蟲個頭似乎要大一些,顏色也似乎要深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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螢火蟲在禾菱歌身上停了停,然後禾菱歌就覺得似乎有朦朧的影子離開了自己的身上。在然後那隻螢火蟲的綠色熒光似乎更亮了一些。
“真的是很對不起啦,”禾菱歌突然聽到那隻螢火蟲跟她說話,她詫異的左顧右盼著,最後在自己的鼻尖看到了剛才那隻螢火蟲。
“因為您的體質是最合適的,我要見李郎,不得已借了您的身體過渡一下,還魂。”那隻螢火蟲又說道。
禾菱歌有些瞭然了,想必畫像上的那女子,就是這隻螢火蟲了,而她口裡的李郎,大約就是眼前的男子。“你是魂魄?”禾菱歌問道,她現在感知力已經下降了。
“腐草為螢,向死而生。我不是人啊,”那隻螢火蟲繞著禾菱歌飛了起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介紹,但是他們人叫我們叫螢火蟲。瀅煜也是我成人後,他給我取的名字。”
螢火蟲?腐草生為螢。然而螢火蟲的壽命一般都很短啊,雖然比蜉蝣活的長久一些,但是也很短暫。“沒錯,你猜對了。”那隻螢火蟲又說道。
所以瀅煜是螢火蟲熬成精,又化為的女子。“那你怎麼又成了這樣子?是因為時間到了?”禾菱歌好奇,看那個叫李郎的男子渾身縞素,似乎是在為瀅煜守靈。
“唉,”瀅煜嘆了口氣:“原本還可以跟李郎多相守一年的。可是這人間的世道太亂了,有瘟疫橫行,他教我人間大義,我怎麼忍心不出手呢?”瀅煜惆悵的說著。
她本是一花一世界裡騰空自由飛舞的螢火蟲,只因偶爾開了靈智被他讀書的身影風姿吸引,才甘忍痛苦,化為女子:
他可溫柔了,一隻螞蟻,一隻螢火蟲都不捨得傷害。“腐草為螢,向死而生。”瀅煜喃喃細語:她第一次見到李郎,他就在唸叨著書裡的這句話。
因緣際會,繚繞重生,草葉覆螢如磷火,風露婆娑。“你們,是不是成親了?”禾菱歌想了想,問道。瀅煜上下飛了飛,表示點頭。果然啊,那首催妝詩,就是他們的。
“李郎很好,一點也不介意我是異類。他說我是草木花蕊,風露水結的精靈,美好可愛。所以我們像人間的那些男女一樣,成親了。雖然只有人間的一十三天。”
可是,瀅煜不後悔啊。她會記著這份情,因此她才要潛心修煉,是李郎讓她有破土而出的衝動。“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禾菱歌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她看宅子似乎是荒廢了許久的樣子,周圍沒有其他城郭村莊。“不記得了,誰記得那麼多。”瀅煜晃了晃身體,聲音躲閃。禾菱歌仔細看著原本站在那裡的李郎。
突然發現看不到了,哪兒還有什麼李郎,有的是另一隻螢火蟲正慢慢飛了起來。
禾菱歌似乎是明白了一些什麼,她扒開蘆葦蕩,赫然看到了一座荒墳,那上面寫著:愛子,李易之之墓。落款是父,李崇泣立。
這重逢,太匆匆。迢迢銀河夜,恰逢其會。盛夏之末,聚散離合,戀戀不捨。李郎情深動鬼神,於是也化為一隻螢火蟲。
而瀅煜呢,才從腐草之下向死而生。一時間竟然沒察覺,她只記得沉睡之前的李郎。禾菱歌笑了笑,伸出手把兩隻纖弱的螢火蟲放在一起。
不論怎麼樣,這結局算是美好的。她彷彿看到這對苦命鴛鴦久別重逢,相對而泣。這天地之間,畢竟還是有希望的。李郎也不知道死了多久,魂魄受了多少折磨才如願以償。
可是又有什麼關係呢?禾菱歌看著兩隻螢火蟲在她的手心裡爬出了一個感謝的形狀。是感謝讓他們在相見吧,向死而生。不論李郎是因何而死,他都是心有深情的。
禾菱歌不由得想到了那段題記: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復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那似乎是《牡丹亭》裡的話,而牡丹亭,又叫《還魂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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