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從柴房溜達回來的顧如許進門就瞧見顧鐸靠在榻上喝藥,一旁的裴瑛也端著自己的藥啜兩口,便要抬頭看他一眼。
蘭舟和映歡姑姑站在一旁,神色頗為無奈。
“喲,這是……患難夫妻終於談妥了?”她眉梢一挑,脫口而出。
裴瑛臉皮薄,險些連手裡的藥碗都沒端住。
“你可別逗他倆了。”蘭舟忍著笑搖了搖頭,“一個傷重,一個體虛,沒有同甘,也算共苦了。”
顧如許笑出了聲,看了看他倆,瞭然道:“果然還是殿下能治得住我哥哥,他昨日還嫌阿彥開的藥苦得很呢。”
顧鐸咳了一聲,無奈地搖了搖頭。
“阿彥開的方子,的確挺苦的。若沒有蜜餞潤口,著實難以下嚥。”裴瑛笑道。
蘭舟啼笑皆非,唯有嘆息:“完了完了,皇姐這胳膊肘,已經朝外拐了。”
顧如許不以為然:“殿下這胳膊肘,從一開始就往我家拐啊,何時拐回去過?”
這沒羞沒臊的說法,饒是顧鐸都有些耳根子熱,裴瑛的臉都要紅得燒起來了。
“阿昭!……”她忍不住嗔了顧如許一眼。
可惜顧如許這些年在江湖上磨礪出來的臉皮,是全然沒將她的暗示放在眼裡的。
趁他二人喝藥之際,顧如許衝蘭舟使了個眼色,同他出去說話。
走遠些後,蘭舟便問:“朝矜那邊可有進展。”
她目光微沉:“此人嘴硬得很,怕是得再磨幾日。”
林煦和季望舒輪番審問,無論是毒還是刑,於他而言都是見慣了的玩意,不下點狠手,看來是撬不開這張嘴了。
“司菀似乎已經開始懷疑你我藏身於楚京,這幾日城中的羽林衛多了不少,長生殿那邊也有所動作,看來是急眼了。”蘭舟道。
顧如許略一沉思:“司菀本就懷疑我與你還活著,這次哥哥也被救了出來,還搭上個毒鬼,她自然擔心當年的事被我們翻出來,要儘快斬草除根。”
“皇姐不宜在此久留,司菀覺察到劫獄的事同她有牽扯,即便看似是個巧合,也不會輕易揭過去,公主府近來必定會有人前去監視,你我也不能再輕易出入公主府,忍耐一段時日。”
“鄭府那邊如何了?”
“這幾日還算太平,但以裴君懷的性子,佈防圖一事既然已與鄭承有牽扯,只會更快將人處置了。鄭承也不是傻子,一旦覺察到不對勁,便會有所動作,讓沈雖白盯著些。”他抬頭忽見她面露詫異,皺了皺眉,“為何這樣看著我,我說錯什麼了?”
她搖搖頭,似乎有些難以置信:“就是覺得你和沈雖白的關係,是不是好轉了點?”
換了從前,哪怕只是個暗喻,他也斷然不會提出讓沈雖白幫忙這等話的。
她總覺得,他提及沈雖白的時候,齜牙咧嘴,欲除之而後快反倒正常些。
他清了清嗓子,別開視線:“不過是利用他一番罷了,別多想。”
“文慧那邊你可有法子說服?”顧如許問道。
“恐怕沒那麼簡單。”他眉頭緊鎖,“我們眼下拿到的證據雖已不少,但天欽府並非菜市口的府衙,擊鼓鳴冤便能入內稟明,況且我們本就是朝廷欽犯,即便呈上證物,也必會被視為欽犯關押,正中了司菀下懷。”
他這麼一說,顧如許也陷入了遲疑。
“的確,即便我們將證物和證詞送入了天欽府,文慧也未必會相信這來路不明的證據,保不齊反倒會將證物棄置一旁,反倒來查你我的行蹤。此事,不應由你我出手。”她思慮片刻,道,“若是讓天欽府少監呈交證物,質疑寧國府一案,可能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