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找我查什麼?”傅雲月單刀直入地問。
沈雖白略一思索,道:“我想知道當年的聞賢書院與右丞鄭承之間的關係,天欽府應當有收錄鄭承在聞賢書院求學時發生的事吧?”
“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傅雲月陷入了沉思,“不過那都是好些年前的事了,這和寧國府的案子有何關係?”
“你可知當初指認寧國公私通后妃的那份證詞是出自何人之口?”
傅雲月遲疑片刻,道:“寧國府一案發生時,我還不是天欽府少監,當初那些證據也都被送往刑部收管,我不曾見過。你不會在懷疑鄭大人……”
他轉念一想,總算領會了他話中之意,不由得吃了一驚。
“我並非在懷疑鄭承。”沈雖白目光一沉,“而是他的確與此案撇不清關係,雖不知當初究竟發生了何事,是他也被人算計在局中還是有意為之,但那份逼死司皇后的證詞,的確是他親手寫下。”
聞言,傅雲月不由心生疑惑:“依你之言,五年前的寧國府案,鄭大人的一份證詞,毀了先皇后清譽,也陷寧國公於不義。據我所知,那時本應該協助審理此案的太子殿下也因滴血認親一事被軟禁荷華宮,故而當時是由珍妃……也就是如今的太后娘娘親自審理此案,若那紙證言另有隱情,此事非同小可。”
“寧國府一案看似鐵證如山,細查之下卻又有多處漏洞,朝野上下並非心中坦蕩,而是不敢重提。是什麼樣的權力堵住了悠悠眾口,想必不用我繼續說下去。通天鼓一響,便是拿命賭,當年林丞相必定是查出了什麼眉目,才敢有此作為。只是時隔多年,那些線索都七零八落,但若是能將其串聯起來,或許真相就能公之於眾。”
傅雲月神色複雜地看著他:“你可要想好了,這不是那些偷砸搶燒的小案子,林丞相敲通天鼓是拿命賭,你眼下又何嘗不是?別到時候真相沒查清楚,倒是把自己的性命搭了進去。”
沈雖白笑了笑:“你也不是頭一個這麼勸過我的人了,我查此案其實並非僅僅為了那個朋友,誠然她總覺得我在多管閒事,但寧國公隨先帝征戰四海,是位值得欽佩的棟樑之臣,便是在江湖中,顧昀這個名字,說出來也是讚譽有加。我對這位大周功臣心懷敬慕之情,不願看著忠義之人的白骨曝於荒野,為此略盡綿薄之力,若有一日得見真相昭然於天下,眼前的艱難也都值得了。”
聞言,傅雲月便曉得他是下定決心了。
“聞賢書院早已被封,儒林閣也成了那副樣子,天欽府與之並無往來,能記錄的事並不多,你別抱太大期望,我盡力而為。”
沈雖白衝他抱了抱拳:“多謝了。”
“你我之間還這麼客氣作甚。”傅雲月道,“此地不宜就留,過幾日我傳信與你,還是這個時辰,在這見面。”
沈雖白點點頭,二人趁著夜色各奔東西。
回到鄭府東苑時,四下一片漆黑,他接著樹影避開了院外的暗哨,從後窗回到屋中。
睡在美人靠上的女子蜷作一團,安睡如初。
他悄無聲息地走了過去,在她旁邊靜靜站了一會兒,輕輕掖了掖被角,嘆了口氣,走進了裡屋。
待他走遠了,顧如許才緩緩地睜開雙眼,若有所思地看著牆面,片刻,又不動聲色地閤眼睡去。
……
翌日,早朝一個時辰便散了,鄭承回府後吩咐秦氏著辦一番,午後還得再入宮。
國君今日將在雙元殿中宴請怒圖使臣,屆時正二品以上官員,須正冠齊服覲見,以大周正統禮儀盛待。
屆時赴宴,可帶一親眷或隨行入宮,鄭承本有意帶鄭安前往,然有了壽宴的前車之鑑,思忖良久還是決定另覓人選。
顧如許這幾日在府中已將宴請之事打探了一番,昨日蘭舟傳信來,也提及此事,長公主此次赴宴,帶的是明華公主裴嫿,身邊可再帶幾個服侍之人,他喬裝混在其中,打算去一趟荷華宮。
她也大概猜得出他是什麼打算,然宮中戒備森嚴,憑她的身份,即便喬裝易容,鄭承也斷然不會帶一個生面孔隨行入宮的,只能期望他萬事小心了。
眼下她換了丫鬟妝扮,戴上人皮面具,出了東院在府中走動。
恰好秦氏午後要去法源寺進香祈福,府上丫鬟婆子進進出出地安排著車馬和行李。
方才阿舒同她見了一面,闌珊闌意已經混到鄭洵身邊了,此生閣調教出的頭牌,不知從多少人物口中套出了閣中想要的訊息,一個小小的鄭府二公子又豈是對手,端茶送水間,就將鄭洵的心思都拿捏在掌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