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承酒過三巡,便開始點戲。
今日請來的是楚京玲瓏坊的戲班子,戲單上無論哪一齣,都在楚京小有名氣,臺上的角兒咿咿呀呀地唱,臺下叫好之聲不絕於耳。
戲看得差不多了,便到了眾所期盼的胡姬獻舞,府中樂師對關外胡曲不甚瞭解,彈了兩個音便被喊了停。
出聲者,竟是裴瑛。
“鄭大人,這位樂師的琴技本宮聽來,實在不怎麼樣,可是沒有練過這曲子?”隔著屏風,裴瑛心平氣和地詢問。
樂師慌忙跪地:“回稟殿下,小的的確不大會彈關外的曲子,這首曲子也只是方才在後頭彈了一遍,殿下恕罪……”
鄭承見狀,上前道:“殿下,這樂師是玲瓏坊戲班子的招牌,尤擅江南琴曲,對胡曲有些疏漏,還望殿下見諒,臣這就讓他們換一個人來。”
“不必了。”裴瑛道,“這首曲子,本宮身旁這位先生便能彈奏,不妨讓他獻上一曲,正巧今日也是來給鄭大人賀壽的。”
“這……”鄭承猶豫片刻,看向蘭舟。好歹是殿下帶來的人,應當算是客,讓其當眾獻曲,是否有失體統……
“不知先生可願幫忙?”他將話說得十分客氣,這琴師若是答應,就當是看在長公主的面子上,誇讚幾句也並無不可,若他拒絕,誠然有些下不來臺,但立刻讓玲瓏坊送一個會彈此曲的樂師來,也可。
思慮一番後,他便靜靜等著蘭舟的答覆。
沉默了片刻後,蘭舟起身:“殿下,大人,二位客氣了,今日既然是為鄭大人祝壽,彈奏一曲,又有何妨?此曲草民恰好學過,一直聽聞塞外的曲子應與歌舞相映方能顯出其扣人心絃的一面,今日難得曲與佳人同在,終於能讓草民一飽眼福。”
聞言,鄭承鬆了口氣,客氣道:“那就有勞先生奏上一曲了。”
蘭舟抱起琴,走到舞榭旁坐下,拿著小鼓和馬頭琴的玲瓏坊樂師也圍坐下來,彈了幾個音後,卻總覺得缺了什麼。
裴瑛微微一笑:“不知席間可有會彈古琴之人,為此曲添上一音?”
此曲樂器眾多,原本該有的音,在中原很難湊全,故而總覺得少了一股韻味,而古琴之音恰好能彌補。
鄭承環顧四下,望見沈雖白點了點頭。
隨機,他便起身:“在下略通音律,學過幾年古琴指法,先生若是不棄,便由在下來補上這一音。”
蘭舟看了他一眼,那種熟悉的感覺再度湧了上來,卻仍未認出他是誰,眼下情勢也容不得再橫生枝節,他便應下了。
“有勞白公子。”
鄭承命人抬來古琴和長案,沈雖白便坐在了蘭舟身旁。
第一弦,由古琴起調,小鼓隨機跟上,一曲塞外之音迴響在廳堂之間,錚錚如長河落日,跳脫似風沙席捲,伴隨著鼓樂,身著火紅舞裙的胡姬魚貫而入,在舞榭中婀娜起舞。
沈雖白掃過舞姬們的臉,雖有紅紗蒙面,但他依舊一眼認出了那個跳得最是不走心的女子,撥絃的調子險些亂了方寸。
從見到蘭舟後,他便一度有此猜測,但親眼看見她出現在胡姬之中,仍覺得心頭一震。
她一眼都沒有朝這邊看,看來沒有認出他。
他還記得在青州分別時,她決絕的目光,轉眼一月過去,沒想到竟會在這等情形下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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