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如許想著在蘭舟察覺到之前,讓人回到南院去便是。
她的想法是完美的,沈雖白也答應得好好的,然而天不遂人願。
沒錯,雨下了一夜。
二更天的時候,廊下的燈熄了,雨聲依舊沒個消停,而她著實困了。
“等雨停了你就自行離開吧……”她只記得自己似乎留下了這麼一句話,之後便兩眼一合,什麼都不曉得了。
再睜眼,天已經亮了,屋中有些暗,窗外的雨聲依舊淅瀝不歇。許是雨天格外好睡,她一夜無夢到現在,都不曉得是什麼時辰了。
待起身,見自己躺在美人靠上,身上竟然蓋著一件玄袍。
勾繡青山流水,分外賞心悅目。
她愣了一瞬,提溜著袍子抖了抖,茫然地環顧四周。
爐火已熄,茶盞齊整,屋中尚餘清香一縷,木案邊坐著的人,一手撐著額,眉頭微皺,似乎有些疲憊。
他的衣裳已經烘乾換上了,頭髮卻還未束起,青絲如墨,就這麼輕軟地從肩頭滑下來,搭在案面上,饒是女子都不由得羨慕這般好看的長髮。
雙目輕合,呼吸淺淺,像是從畫裡走出來的人。
她還從未認真看過他睡著的樣子,安靜又溫和,像是從不會對誰發脾氣的一個人,看得久了就想離他近些。
她也曉得這種想法是要命的,可一旦有了這種念頭,就不由自主地想要更進一步。
她甚至突然很想摸一摸他的臉。
想是這麼想的,做,她也確確實實邁出第一步了,然而她忘了江湖中人出門在外都不會睡熟,何況還是坐著睡,她剛從美人靠上爬下來,對面的人便睜開了眼。
四目相對的剎那,她頓時就心虛了。
“……你,你怎麼還在這?”
沈雖白抬起頭,顯然沒睡好,回頭看了看窗外:“雨一直沒有停。”
聞言,顧如許詫異地走到窗前,將窗戶推開些,屋外果真還是溼漉漉的一片,看這天色,一時半會兒是不會放晴了。
她側目瞥了他一眼:“所以你就在這待了一夜?”
沈雖白點點頭。
“我幾時睡下的?”
“三更天,你趴在那兒睡著了。”他指了指茶壺旁的小案臺,“這樣睡容易著涼,我便將你挪到榻上去了。”
她看了看手中的玄袍。
他道:“棉被沾了雨水,這袍子恰好烘乾了。”
她點點頭,將袍子還給他:“沒人發現你在這吧?”
沈雖白搖頭:“沒有人來過。”
她暗暗鬆了口氣:“外頭雨小些了,你便拿著傘走。”
“嗯。”
她看了他一眼:“頭髮……束一下。”
聞言,沈雖白頓時面露難色。
“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