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收拾妥當,回到屋中時,沈雖白正忙活著換被褥,乾乾淨淨的蒼青色被子,繡著點點竹枝,瞧著又軟又滑。
而被她弄髒的那床,已經擱在後院池塘邊了。
腹痛剛過去一陣,她還有些腿軟,便暫且坐在了美人榻上,桌上有剛泡好的紅糖薑茶,她捧著茶,靜靜地看著沈雖白收拾床榻。
畢竟是被她弄髒的被褥,這會兒的確怪不好意思的,可看他收拾得這麼認真,也插不上嘴,唯有默默坐在一邊,當個安靜的喝茶群眾。
沈雖白收拾完,回頭瞧見她坐在窗下,身上披著他的袍子,捧著他泡好的紅糖薑茶口口地嘬,氤氳的熱氣撲在她臉上,毫無血色的唇總算是泛出了些許紅潤,坐在窗下,手邊放著一隻包袱,有一搭沒一搭地晃著腿。
他走過來,她便抬起眼,道:“……能生個火嗎,我得把換下來的衣裳燒了。你要是不心疼被褥,也一併燒了吧。”
眼下她不便碰冷水,真在包袱裡放個幾日估摸著都得臭了。
她也不能真讓沈雖白給她洗這些吧,想想都覺得抬不起頭來。
反派boss,要霸氣,要放火,要把自個兒的黑歷史燒得乾乾淨淨!
沈雖白靜靜地看著她堅定地目光,不置可否。
一盞茶功夫後,來來往往的劍宗弟子遠遠望見,素來清淨的一朝風漣深處,升起一縷濁煙。
此時此刻,顧如許正趴在窗前,看著沈雖白去林間拾回一堆柴,摻了些幹樹葉,擱在鐵盆中生了一簇火。
她將手中的包袱遞了出去,他略顯尷尬地接過,丟進火盆鄭
擱在池塘邊的被褥,著實太大,若放進這鐵盆中,多半還沒等燒起來,火就給撲滅了,她正發愁呢,卻見沈雖白進屋取了些皂角,蹲在池塘邊開始清洗。
她一臉錯愕地盯著他,要不是腿軟,她這會兒都直接翻窗跳出去了。
“你……你別洗了呀!……”她感到自己的臉騰地燒了起來。
“怎麼了?”沈雖白不解地望著她。
顧如許隔著面具捂住臉:“燒,燒了吧!……不然我撕了它也成!”
男主親手洗床單什麼的,她消受不起啊!
沈雖白這會兒瞧著顯然已經放平了心態,目光真誠得就差沒閃閃發亮了:“在江湖上行走,我也經常清洗受傷時染血的衣裳。”
那和這能一樣嗎大兄弟!
顧如許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神智清醒些,別被這奶到令人髮指的男主給帶跑偏了。
“……你就沒有一點點覺得不好意思麼?”
她自己看著都覺得不忍直視。
沈雖白眨了眨眼:“心正,則無愧。”
“……”
我算你狠。
“把被褥拿過來……”她沉著臉,已經沒有耐心和臉皮繼續同他擺事實講道理了。
沈雖白遲疑片刻,將被褥抱到她跟前。
她伸手一扯,趁著他還未反應過來,利索地將染了血的那一塊布料撕了下來,往火盆裡一丟。
沈雖白錯愕地看著她行雲流水一般解決了那塊血跡,還有些緩不過神來。
“行了。”她瞥了他一眼,“這被子你還要嗎?”
沈雖白怔楞地看了看硬生生被撕了個洞的被褥,裡頭的棉花都漏出來了,且她撕的實在粗魯又不講章法,這一扯,周圍的絲線全斷了,即便補上,也沒法蓋了。
他輕輕搖了搖頭。
“那就丟了吧。”她鬆了口氣,翻了翻被子。
“這洞……”好好一床被褥給撕成這般模樣,即便要丟出去,也總會有人問及。
“就是耗子啃的。”她理直氣壯地給他出謀劃策。
“……好。”他點點頭,將被褥抱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