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動了動嘴唇,切切望著不遠處的靈位,撕扯著自己的喉嚨般擠出了細若蚊蠅的沙啞之音,一字一頓如杜鵑啼血,悲鳴淒厲卻銘心刻骨。
“姐,玉屏回來為您報仇了……”
……
是夜,長生殿。
顧如許正忙活著幫李姨一起做飯,不曉得怎麼回事,長生殿做雜務的不過爾爾數人,忙起來一個人頂三個人用,圍著灶臺團團轉。
李姨一人根本忙不過來,主事又鄭重叮囑過,今晚來的客人萬萬不可怠慢,家常菜就不要做了,於是滿座的雞鴨魚肉,還得做出花樣來,把李姨難得,幾碗菜炒出來,還膽戰心驚,生怕一個疏漏,得罪了貴人。
心中忐忑,做事自然會著急,要不是顧如許眼明手快,那碗紅燒魚就該橫屍地板了。
她瞧了瞧,偌大的黎州分舵,就請了一個廚娘,三兩掃撒收拾的廝,長生殿不窮,那就是阮方霆摳了。
看來自古上司都挺摳的。
長生殿的規矩,走進這扇門的頭一,主事便再三叮囑過——後廚下人不得入前院,最好老老實實呆在自己這一畝三分地兒裡,劈劈柴,燒燒火,閒事莫管,閒話莫提,也不會有人來為難你。
但顧如許偏不。
她就是來這抄阮方霆的老窩的,老老實實待著她上哪去拿那半年的壽命?
她這幾日包攬了給黎州分舵各處端菜送飯的活,趁此機會,時不時“迷個路”,“找不到茅廁”,將黎州分舵前前後後的犄角旮旯都走了個遍,夜裡縮在被窩中,一筆一筆仔仔細細地畫了下來。
這座黎州分舵簷下樑上,屋前樹後,又藏了多少殺手,還需再探探虛實。
也不必喊打喊殺,舞刀弄槍顯得太過猖狂,隔三差五給下點瀉藥,無色無味無後遺症,萱谷傳人親手配製,一盞茶功夫,神仙都查不出蛛絲馬跡。
她下完藥只需找個視野開闊的地兒蹲好,便能看到院中樹杈上,屋簷底下,黑衣殺手跟下餃子似的往下跳,腳下生風般爭先恐後地奔向茅房。
那場面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首傳遍大江南北的名曲,無論何時何地,大家都能立刻想起那令人愉悅的曲調。
門前大橋下,遊過一群鴨,快來快來數一數,二四六七八……
對,此情此景,離奇相似。
長生殿平日行事作風瞧著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既然大家都是“歪魔邪道”,背地裡使陰招想必也沒什麼怨言。
“動作快些!”帶著黑狐面具的主事負手步入後廚,不耐地催促道。
“是是是……”李姨低著頭,戰戰兢兢地回話。
顧如許正在切肉,不動聲色地瞄了一眼,只聽主事高聲道:“今日來的乃是殿主的貴客,都警醒些,莫要出了什麼差錯,屆時殿主怪罪下來,大家都吃不了兜著走!”
眾人連聲稱是。
得鄭重其事,顧如許心裡就更好奇了。
平日裡三兩才來一回的人,今日都是第三次踏入後廚了,什麼樣的“貴客”讓長生殿如此心招待,好吃好喝還不算,就連茶水都換成了上好的雲間霧,怕不是個金大腿,連阮方霆都如此謹慎。
這般看來,她倒是愈發好奇了。
四下皆在埋頭做事,主事便在屋中走動,瞧見不如意之處,上兩句。
他走過顧如許身邊時,停了下來,仔細打量著她的臉。
又不是個瞎子,被人這麼直勾勾地盯著,自然會感到一絲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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