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人就像是空氣,像是黑夜與白晝這樣令人習以為常的存在,她才看了幾眼,轉個頭就記不得他們的眉眼究竟如何了。他們若是站在紅影教的一眾弟子中,若非十分熟悉,一時半會兒恐怕誰都注意不到他們。
她平日裡看多了像季望舒,林煦那種令人過目難忘的臉,這二人的容貌著實太普通了——普通到她看了半天,愣是找不出任何措辭能用以形容他們。
她自認絕非臉盲,就連閻羅殿門前看守的兩個弟子的臉,她也沒忘記,可這二人不一樣。他們如同算計好了似的,渾身上下無法給別人留下任何印象,他們對她動手的時候,若不是系統及時提醒,最初的兩道毒鏢,她怕是至少得挨一道。
就算他們眨眼間消失在她眼皮子底下,她多半也不會覺得哪裡不對。
她終於知道為何連阿舒這樣心思細膩的人都沒能及時發覺他們混入了閻羅殿中了。
這種“普通”,讓人感到非常不舒服。
如鯁在喉。
“他的刀在哪?”顧如許問。
季望舒轉身將那把血跡斑斑的刀呈上來:“教主,您過目。”
她接過刀,細細端詳,暗中詢問系統。
我記得你同我說過,大周無論大小作坊,都得有自己的刻印,這條規矩在江湖上還作數麼?
[自然作數。]
那就好。
她的指尖輕輕撫過刀柄內側的一小片粗糙的凸紋,然後遞給季望舒。
“阿舒,江湖上的打造兵器的鋪子此生閣可有收錄?”
季望舒點點頭:“無論大小,一律在冊。”
“那種沒什麼名聲的呢?”
“凡開爐鍛刀劍者,絕無遺漏。”對於此生閣的能耐,她胸有成竹。
“你來看看這種刻印,可有印象?”
季望舒取來一盞燭燈,照亮了刀柄內側,瞧見一塊荼蘼模樣的凸紋,思忖良久,道:“這紋樣不多見,江湖上名聲在外的幾座作坊用的都不是花的紋樣,且容屬下將刀帶回去詳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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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如許看著眼前並排躺著的兩具屍體,皺眉道:“便是死也不給我們留任何活口,這樣的心思縝密的殺手,即便不用自家的兵器也在情在理,但從別處買來臨時一用的兵器,總歸有個門道,江湖買賣,說不說全憑個人本事,把賣這把刀的人找出來,交給暗閣審問。”
“是!”
都殺到門前了,她又不是什麼好糊弄的白蓮花,讓人踩著臉欺負,在那嚶嚶嚶就完事了。
她素來是個記仇的性子,不曉得從哪來的幾個小王八羔子登門就往她身上插刀子,末了還想搶她的令牌,這怎麼能忍?!
搞事啊?她奉陪!
[親愛的壯士,您這是打算徹查嗎?]
不然呢?她暗笑。
[您不是不想惹事嗎?]
你不是什麼都不說嗎?你不說,就各憑本事了,待我查清楚,再決定這閒事我管還是不管。
[……行,您高興就好。]
隨後,孟思涼又幫著查了傷口,將刃口與之比對了一番,上寬下窄,刀口開刃靠後二寸,確信是江南十四州這邊的作坊常見的做派。
一番折騰下來,窗外彎月西懸,更深露重。
將屍體搬到後院之後,季望舒便送她回閻羅殿歇息。
顧如許今日心事重,倒是還不困,推門入內後,季望舒一眼看到案頭上擺著一杯已然涼透的紅糖水和兩包阿膠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