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田不易的話語中,分明已經道破對方身份,正是青雲門掌教道玄真人。任誰都想不到這位掌門居然親自出山來到南疆,不過轉念一想既然天音寺幾位神僧也都離開須彌山,那麼道玄真人離開青雲門好像也不是多麼難以理解。
田不易臉上的不快之情裡頭隱藏的擔憂並不是虛假,道玄卻不以為意,他跌坐於青石之上睜開雙目平靜說道:“田師弟,這不是放虎歸山,是要一網打盡。何況七里峒苗人無辜,咱們若是趕盡殺絕,只怕那些妖獸臨死一擊第一個就要毀滅了苗寨。”
田不易當即一頓,他不是不知道道玄的想法,所謂獸妖的危害田不易更是透過典籍、從苗人大巫師口中都知曉。只是有些事情如果可以防範於未然,那就不要大動干戈去冒險,這是青雲門道家真法修行向來的理念,無為而治這一點明明道玄真人做的一直很好,可是這一次卻格外奇怪的反其道行之,變得非常主動而富有進取心。
而且在苗寨的事情也有些奇怪,他們分明看到當時苗寨當中是有中土的修真者幫忙抵抗妖獸,結果等到他們進入苗寨卻發現對方早已事了拂衣去。
這樣行俠仗義雖然很符合田不易審美,可是那個修真者表現出的實力絕不可能是無名之輩,奈何苗人的大巫師壓根弄不明白那位幫他的修真者來歷。
田不易懷疑那人是不是張小凡,因為對方使用的火龍神通像極了田不易風範。所以田不易理所當然的覺得這是他家老七不忘師恩,但是林驚羽和陸雪琪卻說大概是前些日子在死亡沼澤裡奪取了天書的那個神秘人。
腦子裡想著這些事情,田不易愈發想念自己唯一流落在外的徒弟,這一次他自告奮勇離開山門,也未免沒有幾分尋找這個徒弟的想法。
道玄真人將田不易的擔憂看在眼裡,他的視線望向遠方彷彿穿過了時光,回憶起離開前的景象。
祖師祠堂前,那個熟悉的身影相較於前幾年顯得意氣風發幾分,倒是不那麼蒼老。任誰也想不到曾名震一時的萬劍一就在這通天峰後山的祖師祠堂中度過了本該巔峰的歲月,變成了垂垂老矣的掃地僕役。
不過萬劍一本人是不在乎的,他這一天與道玄相見,乃是為了勸阻他下山。
“你好像看起來又老了幾分。”只不過萬劍一開口,話語卻變了味道。
道玄真人聽見這意料之外的話顯然也是有些不知如何應對,他沉默了片刻,走進了祖師祠堂,從靈臺前頭的香案上拿起一隻嶄新的香燭,在另一隻香燭上點著了,替下了旁邊一隻快要燃燒殆盡的香燭。
“歲月催人老,沒什麼好奇怪的。”道玄真人最後還是感慨著回答,對於萬劍一的評價心中有苦自知。
可惜萬劍一顯然不準備放過他,一如他曾經那柄無往不利的斬龍劍,一出鞘就直指問題核心。
“十年了,你的後遺症依舊未平,這次卻還要下山,不要命了?”
道玄臉上彷彿有厲色閃過,讓他的神色在陰影中看不分明,他望著供奉無數青雲門祖師靈位的靈臺,怔怔看了一會,然後靜靜道:“我也沒想到,誅仙劍反噬之力竟如此厲害。”
“你不知道?那還有誰能知道?!”萬劍一猛地一聲斷喝,好似回到了年輕時肆意張揚的年華,凜冽劍氣離體而出將靈臺前的燭火懾得紛紛搖曳。
道玄攏起寬袍大袖遮住來自萬劍一身上氣勢,免得燭臺被熄滅,然後帶著嘆息說道:“我自然知道,幻月洞府裡的石碑之上,自青葉祖師以下,歷代祖師都留下嚴令,非到萬不得已,不可動用此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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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劍一很想大聲呵斥他明明知道後果,做了也就罷了。可是你接下來要做的事不是火上澆油嗎?可是最終萬劍一隻是緩緩地抬頭看著供桌上無數靈位,譏諷地笑道:“你這樣下去,可能要死得比我還早。”
道玄真人苦笑一聲,轉頭離開祖師祠堂,飄然留下一句話。
“有些事,總歸有人去做,我不想留給下一代。”
萬劍一看著道玄的背影,長嘆一聲:“那伱活久點,我可不想再殺一任掌門。”
時間回到當下,道玄真人驀地被驚醒,他的視線抬高,田不易正要問他發生何事,只見數道劍光從高空墜下,當先之人正是派出去負責探查獸妖本尊所在的蕭逸才。
“師父,已經找到獸妖盤踞的鎮魔古洞!”蕭逸才臉上閃過喜悅之情,這一次他拔得頭籌,迅速回來向道玄真人稟告。
聽見蕭逸才的訊息,道玄真人眼中精光一閃,旋即長身而起,揚聲說道:“出發!”
田不易頓時止住疑惑,不論他對道玄的這次決斷有何疑惑,都不會在弟子面前當眾質疑。於是田不易將赤焰仙劍收入鞘中,冷哼一聲去尋大竹峰眾弟子。
其餘各峰首座同樣收到道玄訊號,自無多話,開始收攏四散追殺妖獸的弟子準備行動。
一時間風起雲湧,剛剛還因為一夜廝殺有些慵懶的青雲門眾弟子立刻起身,於空中捲起無數道虹光劍影,準備接下來即將發生的又一場大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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