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善下意識的起身拄著長刀看向山下明軍大營,按照這個進度天一亮就能打破營寨盡屠明賊。然而父汗如果真的喚他回去,那裡頭事情可就大條了,很可能涉及到儲位傳承問題。
就在代善猶豫之際,一道渾厚冷靜的聲音傳來。
“二哥,這事情疑點頗多,你不能輕動!”正是黃臺吉坐不住了,他趕上前來也不顧代善喝退眾人的命令,就開口勸到:“幾個巴牙喇兵跟著帕勒塔吉傳話就能相信,若是這裡頭是明賊計策又該如何?到時候咱們失了方寸放走這裡數萬明賊,那不是功虧一簣?到時候父汗無恙,怪罪下來,只怕……”
這話一說,代善確實更加猶豫了,他在戰陣之上臨機決斷堪稱天助,然而內政宮鬥跟黃臺吉一比就是個小娃娃。
就在代善猶豫不決時,那一直沉默不言的巴牙喇兵鬚髮皆張,叫罵到:“四貝勒這話不對!你這是將俺們捨生忘死衝殺出來當做馬糞,俺拿著大汗信物,還能作假?!”
“你是何人?!敢這麼跟我說話!”不等代善出言,黃臺吉也氣不打一處來,從來沒有奴才敢這樣反駁他,立刻戟指那抱著頭盔、留著青色頭皮的巴牙喇兵罵道。
帕勒塔吉捂著傷口駭然回頭,想不到此人這麼大膽。
“俺是鑲白旗牛錄額真賈佳世凱,四貝勒如何認不得俺?!”這人把手一拱,說話竟是極為不客氣。
這人是誰不用多說,正是剃了頭留個金錢鼠尾的曹文詔,此刻還原自己老身份賈佳世凱已經得心應手,按照文搏吩咐絲毫不差的演出一個蠻橫囂張的上三旗牛錄額真。
實際上曹文詔現在已經緊張無比,他都不敢想一個牛錄額真怎麼敢對著四貝勒如此囂張,但是文搏告訴過他聰明人會自己幫他彌補漏洞,不要擔憂,還說什麼不管哪個世凱都合該是韃子的剋星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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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文詔不知道誰來幫他彌補漏洞,也不知道世凱怎麼就是韃子剋星。但是在代善眼中,一個奴才居然還敢對著黃臺吉針鋒相對,這下都不用黃臺吉下令捉拿這個狗奴才,代善本就是兇狠殘暴不體恤下屬之人,他如何能忍奴才騎在黃臺吉頭上,那不是把他當空氣嗎?
代善暴怒之下拔出鋼刀就要將這個以下犯上的奴才一刀梟首,否則其他奴才有樣學樣,那還有沒有天理了?
然而“賈佳世凱”比他還豪橫,見著代善拔刀要砍,將手一揮先一步拔劍而出,這般變故讓黃臺吉大驚失色,立刻就要躲避一場火併。
他知道代善武藝精深肯定能料理這個狗奴才,但是他要不小心受了傷那就虧大了。
結果“賈佳世凱”一句話喊出口,嚇得黃臺吉翻身上馬的動作都停滯下來。
“四貝勒不認識俺,那總認得這把劍吧?英明汗有令,大貝勒代善見劍如見人,即刻帶兵回返界藩城,不得延誤,若有推辭,斬!”說罷,“賈佳世凱”比劃手中寶劍展示給眾人觀看,話語看似冷酷無比,對著代善卻卑躬屈膝,雙手奉上寶劍一副任君處置的模樣。
黃臺吉心頭一驚,福至心靈的想起一件非常要命的事。
這奴才為何敢對他頤指氣使,但是對著代善雖然話語傳達的意思很嚴肅,可神態動作都是奴顏婢色了。
黃臺吉緩緩從馬鐙上下來,他先是上前眯起眼睛一看,還真認得這把佩劍,居然是他父汗早年極為重視的一柄寶劍,只是奴爾哈赤從不跟他說這佩劍來歷,珍而重之的藏在他的行宮裡,此刻見得竟是在深河大營當中。
一個很要命的想法從黃臺吉腦子裡閃過——只怕父汗傷勢比說得更重,流露出傳位的意思,這狗奴才上趕著討好代善,故意不把我放在眼裡!
代善想不到那麼多,他突然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代善曾在奴爾哈赤行宮裡見過這把佩劍,那是阿巴亥坐在他身上時跟他說的,是奴爾哈赤送給阿巴亥的定情信物,所以代善一直記得。
“兒臣得令!”代善眼淚都不擦,單膝跪下雙手高捧長刀以示尊敬,卻沒有注意到“賈佳世凱”背後有一名刻意句僂著身子的巴牙喇兵渾濁的雙眼裡閃過一絲精芒,盯著長刀似乎有些意動,最後卻轉移了視線故作不知。
這一個剎那的神色變動瞞過了低頭的代善,卻沒能從黃臺吉眼中逃過,他下意識的覺得抓住機會。
此時四個貝勒都在外頭領軍,阿敏跟莽古爾泰根本沒有和代善爭鋒的機會,但是黃臺吉一直深受奴爾哈赤信重,奈何頭上代善勞苦功高壓著,又極類其父,黃臺吉沒什麼機會。
可現在情況不同,若是能拖延代善歸去的腳步,再私下串聯阿敏與莽古爾泰支援,黃臺吉腦子動得太快了,幾乎瞬間一個計劃就成型。
但他還是給自己找了個理由——鑲白旗是奴爾哈赤手下精銳,莫說這個賈佳世凱沒聽過也就罷了,畢竟奴爾哈赤的賬下精兵他去插手不是找死嗎?
但是那個背後的巴牙喇兵如此高大雄壯,都快撐破了身上棉甲,怎麼可能沒有印象呢?就從他入手,先把這群人扣下讓代善不能及時回去,再勾結阿敏和莽古爾泰,到時候三個對一個,代善也得認!
“等會!那持槍者何人?我怎麼從沒見過?”一聲厲喝,黃臺吉一手指著那個高大的巴牙喇兵,另一手故意拉著代善就往後退,此處親兵尚在百步開外,黃臺吉喊道:“二哥,那個奴才看上去不類凡俗,這等勐士,我怎麼可能沒有印象?他們說不定是明賊派來的奸細!”
“賈佳世凱”一頭冷汗“唰”的就流了下來,沒想到這位貝勒一語道破他的身份。
情知不妙心下發狠,曹文詔正要暴起動手,卻聽見身後那人將他往後一拉,嘰裡咕嚕驚慌失措的說了一大段他都聽不懂的話。
“他嬢的,倭寇?!”代善一臉嫌惡,輕鬆從黃臺吉手中掙脫,吐了口痰尚且依然覺得不爽,“賈佳家的奴才,你怎麼搞了個倭寇當包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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