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速度都不算快,畢竟他們不熟悉地形,林中不方便跑馬而且怕動靜太大。
所以大約跑了半個時辰,文搏和沉煉方才繞到了小道前頭。
運氣不錯的是路上依然沒有遊騎巡弋,文搏懷疑這回去的路上韃子根本沒派人巡邏。
不過文搏也不會同情後金的疏忽,他終於到了押運輜重的後金部隊前頭,立刻下馬開始幹活。
此時沉煉還在心裡想這事情就算是安頓下去了,他們兩人沒帶斧子沒有幫手,怎麼堵得住道路?
接下來他就大開眼界了,文搏像是早有準備的拿出掛在腰間的骨朵,然後挑選了一顆小腿粗的松樹,拎起骨朵繞著轉了一圈。
初時沉煉還沒反應過來,馬上意識到文搏這是動真格的,要砍樹攔路了。
只是並非沉煉以為的要用骨朵砸斷樹木,而是拿著把厚背短刀砍進松樹半寸深,再用骨朵徹底把刀身砸進去。
這樣迴圈幾次,那松樹周圍一圈都被砍出道寸來深的痕跡,此時文搏合身一撞,本來就搖搖欲墜的松樹立刻倒下,驚起無數鳥雀。
從丁連山那裡學來的野外生存知識沒有白費,那位老爺子本來就是專注關外野外求生的好手,這些技巧早就被文搏記到腦子裡,現在正好一一施展出來,也不算枉費精力了。
沉煉則是氣沮之餘不免佩服文搏的決心和執行力,甚至在沉煉略有猶豫的幾分鐘功夫裡,文搏又砍一顆相似的松樹。按照這個進度,不用多久有個七八根樹木橫在路中,韃子就不得不停下腳步派人來搬開。
於是沉煉也提起精神開始幫忙,他想著的是文搏做好路障,後頭陸文昭差不多也就趕到,到時候雙方合力,確實有一戰之力。
然而沉煉低估了文搏這邊進度,也低估了韃子行進的速度,當文搏將伐倒的樹木放到路邊時,不遠處已經傳來韃子呼喝叫罵聲與俘虜哀嚎聲。
這般情況之下沉煉如何不急,後頭的陸文昭沒見著身影,路障也沒擺好,韃子卻已經趕到。不但他們剛剛花的功夫全都白費,還有性命之危。
誰料文搏好像渾然不覺,又來回從山坡上到下頭路上走了兩次,確認高度坡度無誤之後,這才安心。
“好了,等會我從前面衝殺過來,你等韃子中段走過這處地方就把松木從上頭推下,能做到嗎?”文搏看向沉煉,一出聲就完全不按著他的計劃來。
沉煉這才想明白文搏是早已想好了對策,根本不是要設路障阻敵,而是真有全殲對方的想法。
大驚之下沉煉如何敢冒此奇險,別看就一個牛錄的兵馬還沒披甲,可那終歸是百來號人,各個敢戰,稍有阻攔文搏被人圍住就是必死的局面。沉煉是不怕死,可這送死一般的舉動怎能答應?
然而文搏已經不管不顧騎上馬開始走上北邊山坡往後方馳去,絲毫不給沉煉拒絕的機會。
說來也是無奈,就這片刻功夫,文搏像是故意不理會沉煉一樣,已經跑出好遠,這時候沉煉去追攔不住不說,這裡的佈置也得白費。
沉煉只得把心一橫,用些倒下的樹枝灌木掩蓋住山坡上的松木,然後驅趕著馬匹躲進林中,等待後續發展。
不多時,那暴躁熱烈的喧囂聲已經近在遲尺,身處林中透過稀疏的草木,沉煉甚至能看清韃子臉上的喜悅蠻橫,和俘虜那絕望痛苦的神色。
這隆冬臘月一般的雪天,韃子們裹著皮襖,驅策著俘虜如同牲口一樣行走在並不寬敞的道路上。崎區的山路讓他們速度不算太快,但是整體井然有序,前後左右都有騎著馬的韃子手握皮鞭時不時甩在走得慢的俘虜和牲畜身上。
對於韃子而言,這些俘虜跟牲口都是一回事,不過是他們此戰繳獲的財產罷了。
而俘虜們麻木的走在泥濘的道路上,很多人甚至連靴子都被搜刮一空,赤著腳凍得通紅根本走不動路。
這時候一個實在支撐不住的明軍俘虜腳下一個踉蹌摔倒在路邊,還沒掙扎著爬起,就被監視的韃子一鞭甩在背後,劇烈的疼痛讓他再次摔倒。
引發了韃子們一陣鬨笑,接著就有頭領模樣穿著從明軍將領身上扒下貂裘的韃子拔出馬刀策馬而來,顯然是要殺掉這已經力竭的俘虜,威懾眾人了。
其他俘虜只是麻木的看了一眼,帶著悲哀的神色繼續埋頭趕路,他們知道,如果自己掉隊,等待他們的命運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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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煉只能無奈的默默看著那韃子走近,手中繡春刀抓得讓他自己都生疼。而韃子並不因他的不忿停下動作,高高揮起的馬刀,也在這時候反射出晨間的朝霞,映照在俘虜臉上。
刺目的陽光讓俘虜不由得淚流滿面,知道自己即將死去。他心想這樣也好,不用成為奴隸飽受折磨。
可求生的本能讓他努力掙扎著扭動,韃子一腳踩在他背上,露出猙獰笑容,就此揮刀砍下。
“嗖!”
血液高高飛濺,將俘虜臉上身上染上一片腥臭的殷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