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請眾人在旁邊坐下,自己恭敬地低頭站在一旁磨墨,跟來的沐家家丁自然不敢坐,只站在卿聿身後,堂內一時間安安靜靜,只有翻頁的聲音和唐珏龍偶爾的咳嗽聲。
鹿幽悠有些拘束,看看卿聿,對方倒是隨意地坐在那裡,一臉不在乎,在注意到她的目光後反而衝她安撫性地笑笑示意別急。
好吧,遇到兩個都不急的主兒,她也只得無所事事地打量中齊堂。這中齊堂裡的東西不多,唐珏龍的身後架子上放了許多賬本和書,其餘地方也只掛著幾幅字畫,哪怕這麼多人在屋裡也還是顯得冷清,總覺得少了什麼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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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落在左邊小榻上,那裡有個棋盤上面擺著棋子,看起來似乎是個未下完的殘局,她會一點點圍棋,反正無事可做,於是開始認認真真研究那棋局,半晌得出結論,是個死局,白子已無路可走。
可如果是死局,這盤棋早就該撤了。
這邊唐珏龍也翻完最後一頁,抬起頭,人雖蒼老卻目光如炬,不怒自威。
“堡內事務繁多,讓幾位久等,”語氣裡毫無歉意,唐珏龍的“久等”顯然也只是隨口說說的場面話而已,“不知有何事?”
“為的是三十年前的一樁舊事。”卿聿開門見山。
提到三十年前,唐珏龍眼中劃過一絲異樣,但很快就消失了,只是粗略地掃了一眼面前的五個人,三個面善的,應當是沐家家丁,還有兩個陌生的。這些年與沐家來往不少卻從未見過卿聿和鹿幽悠,唐珏龍閱人無數,只一眼就看出那些家丁都下意識地看著卿聿的臉色行事,也不願浪費時間,於是揮手讓小廝退下,又看了看沐家的家丁。
沐家家丁看看唐珏龍,又見卿聿衝他們點頭,這才猶猶豫豫地把沐成佳的書信交給他後退了出去。
唐珏龍這才開口“既然是三十年前的舊事了,為何今日又再提起?”
“只因沐老爺對此事耿耿於懷,近日更是懷疑有鹿蜀的鬼魂回來復仇。”
“哦?”唐珏龍像是忽然感興趣起來,“鹿蜀的鬼魂回來復仇?這倒新鮮,沐百業當獵戶的時候所殺野獸不下百數,怎的他偏偏就怕鹿蜀復仇?何況此事你們來找老夫又有什麼用?難道我唐家堡這些年對沐家的幫扶還不夠,還要幫他再請個驅鬼師父?”
“其實我們此次是為了借回那塊鹿蜀皮。”卿聿看起來不打算解釋太多,只是走到唐珏龍面前把沐成佳的親筆書信交給他。
“借?笑話!”唐珏龍卻看也不看那信,一掌拍在桌子上也站起身,上位者的氣勢瞬間爆發出來,凜若冰霜,“老夫用了百兩黃金和這十數年的榮華換來的鹿蜀皮,怎知他沐百業會不會有借無還?”
好可怕。
鹿幽悠下意識地就往卿聿身後躲了躲,一開始就能感覺到唐珏龍不歡迎他們,就在他起身的同時,自己能感覺到一股壓迫力,還有那懾人的目光,這些都讓她有點招架不住。
卿聿卻毫無所懼,坦蕩地迎向唐珏龍的目光,絲毫沒有退縮,對唐珏龍的敵意更是置若罔聞:“唐堡主何必動怒,如今這鹿蜀皮於你毫無用處,如果堡主願意割愛,也是一樁行善之事。我們只是受人所託,姑且開口一試,如果堡主不願意自然也不會強求。”
鹿幽悠心裡只覺得不好,卿聿這個語氣態度哪裡像在求人啊!換成是她聽了卿聿的話,估計不止不會把鹿蜀皮借給他,還會直接把人給趕出去。
但是卿聿說完後只負手而立,態度不卑不亢,背在身後的手反而朝鹿幽悠擺了擺,就像在說“別怕”一樣。
見他這樣,鹿幽悠差點沒忍住笑出來,這麼嚴肅的時候還那麼多小動作,也就卿聿做得出來了。
“你知道的倒是清楚,”唐珏龍冷哼一聲,心中只道這小輩倒是氣魄不凡,語氣也就緩和了一點,“只是沐家人不親自來,讓你一個外人來求我,你認為自己有什麼值得我‘割愛’?”
“唐堡主素來樂善好施,慈悲為懷。”
鹿幽悠拉了拉卿聿,喂!這個時候再戴高帽子是不是遲了點?
你有別的辦法?
沒。
“哈哈哈哈,”唐珏龍突然笑了起來,“你這小輩倒是有點意思,不過若是隻有這耍嘴皮子的本事你們還是回去吧。”
“我自然沒什麼本事,但是沐家有,唐堡主有什麼要求只管向沐家提。”
“沐家有今日都是我唐家堡給的,向他提?那如果老夫讓沐家把這些榮華富貴全還給唐家堡呢?”嗤笑一聲,不等回答,唐珏龍高聲說道,“興榮,送客。”
眼看著鹿蜀皮無望,鹿幽悠有些著急,轉頭時無意間看到剛才那棋盤。回想起每次在當鋪裡無聊時找卿聿一起下,知道他是個高手,決定賭一把:“唐堡主是不是想破這個死局?他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