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色軒,秋色正濃。
只不過,雙色茉莉花已沒有夏天時,開得那麼荼蘼燦爛了。
客廳裡,雲姨將花器裡的重瓣白芍藥,全部都換成了厄瓜多的玫瑰花。
明亮黃色花瓣,邊緣裹著一點點硃紅的鑲邊兒,讓人想起異國風情的夕陽餘韻。為這個過於寬敞的房間,好不容易平添了幾分暖意。
不同以往,白一塵沒立刻換舒服的家居服,甚至連拖鞋都沒換,直接穿著鋥亮的spernanzoni,踩在乳白的米蘭地毯上。他等不及雲姨端來現磨咖啡,自己從琉璃樽裡倒了杯礦泉水,一飲而盡。
他站在棕色真皮沙發前,左手抓著空的水晶杯,心不在焉道:“還喜歡嗎?forida玫瑰,據說可以聞到佛羅里達的落日芬芳。鮮花、傢俱、擺設,你不喜歡的,我讓人統統換過。還有不滿意的,就回來自己選……”
“抱歉,白先生,我不能和你一起送幻月去加州治病。哪一天出發,我來為她送行吧。祝你們一切順遂。”董咚咚語氣平淡,眼神寧靜。
“我以為你見到我,會大哭大鬧。沒想到兩個月不到,我的小妞倒長大成人了,看來,我需要慶祝啊……”他冷笑著,舒服的坐倒在沙發中。
他扔下水晶杯,若有所思的,開始挽著自己襯衫的衣袖。可惜,右手因為受傷還掛在吊帶裡,他的動作難免有些艱難。
她見狀,默默的半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用纖纖素手,為他將襯衫衣袖,挽到了標準兩圈半的卷度。
凝視著她發頂,有細弱而毛茸茸的小亂髮,與馬尾辮下露出一抹雪白脖頸,像個孩子般的可愛而脆弱。他本來陰鬱的冷硬心情,情不自禁旋起了一抹輕柔。
“分手吧,心平氣和的,這樣對你我都好。或許,以後還能做朋友呢。”她低著頭,淡淡道。
她的話,一下子就讓他剛剛消匿的壞脾氣,又被撩撥起來。他強忍怒火中燒,微微挑著長眉,盯住了她認真的黑眸。
“我不哭也不鬧,因為……在我心裡,我不認為自己有權利,對你發脾氣。”她語氣寧靜,眼神確篤定:“既然都是成年人,總要有更成熟的方式,來解決問題與分歧。”
“你是我的未婚妻,很快又是白太太。你當然有權利,對自己的先生髮火了……”他冷笑,半眯著桃花眸,聲音蠱惑。
“對不起,可我不能……我也不想……做你的妻子。”她坦率而直白:“我不是小孩子,我說到做到。戒指,我不會收下。你的求婚,我只能說……sayno。白先生,作為男人說話可還算數?那日在白家老宅,你清清楚楚對我說,讓我滾出你的視線,我照辦了。也請你不要反悔。友好而和平的解決分歧,才配得上您貴重的人品。好合好散,免得再見成仇。”
她緩緩站起身子,從自己左手中指上,徐徐摘下那枚紅寶石戒指,遞到他面前。這一次,換成她居高臨下了,逆襲的快感,確實挺爽。
白一塵的眸中,風起雲湧的陰鷙與寒凜,此起彼伏。但他卻並沒立刻發作,反而清淺一笑,對她刮目相看。
他沒有接她的戒指,反而慵懶的靠在沙發裡,手臂展開,輕輕拍拍沙發的座位:“挺好,終於學會控制情緒了。既然大家都是成年人,平起平坐,那就坐在我旁邊……咱們友好的溝通下……”
董咚咚微微吃驚,見他依舊風度翩翩,便狐疑的坐到,離他遠一點兒沙發裡,又謹慎的把戒指放在茶几上。
恰在此時,雲姨送來了溫熱的毛巾,香濃的手磨咖啡和剛剛烤好的蔓越莓黃油曲奇。
白一塵不動聲色,他拿起精繡著b字母的毛巾,擦了擦手,漫不經心道:“不如,你先去洗個澡,換件衣服吧。看看你的樣子,跟個乞丐一般,自己不難受嗎?”
董咚咚打量著自己,沾著泥點子的白t和牛仔褲,嚥了咽口水,有些尷尬的拿起毛巾,擦了擦手臉:“不用了,說完我就回自己家。反正……已經髒了。你若嫌棄,可以離我遠點唄。”
“董小姐,知道你要回來,先生特意囑咐我,給你燉好了老火白粥,還有用野雞的脯子肉,拌好的乳瓜小鹹菜。”雲姨恰如其分,滿臉堆笑:“洗澡水也放好了,董小姐不如先去看看房間,先生特意讓人重新佈置過了,你會喜歡的。”
董咚咚本能的嚥了咽口水,囁喏道:“謝謝你,雲姨,今天就不麻煩了。我一會就走了。”
雲姨察言觀色的看看白一塵,見後者沒有任何表情,她便微微頷首,退出了房間。
“怎麼,也不問問我,這些天究竟去了什麼地方?”白一塵動作優雅的喝著咖啡,還愜意的吃掉一塊小曲奇。
“你的傷,嚴重嗎?”猶豫片刻,她咬了咬嘴唇,盯住他受傷的手臂,低聲關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