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那人僵在原地,挺直的脊背不自覺微微顫了兩下。他緩緩回頭,看見我的那一瞬間,眼圈紅得厲害,眸光中洶湧著某種濃烈複雜的情緒,分辨不出是哀怨責備,還是欣喜若狂。
我顫巍巍地邁著步子朝著江侃走去,江侃的身子向前傾了傾,卻最終收住了自己的步子。他站在那裡,淡淡地看著我,一動不動。良久,朱唇微啟道:“張釔鍶,你如果還有從我身邊逃走的想法,就不要朝我走過來。”
聞言,我心裡一怔,不自覺停下了步子,只抬眼定定地望著他。
江侃的聲音有些沙啞,透著滿腔的委屈和苦澀,“張釔鍶,我的心也不是鐵做的,不過是一邊破一邊補罷了。你再扔它一次,我......我就補不好了。”
四目相對,我和江侃的眼圈都紅了。我看著江侃,轉而伸手推開了一側的甜甜,執拗而吃力地又向著江侃的方向邁了一步。我的身體狀況不是很好,離開了甜甜的攙扶,整個人不自覺搖晃了幾下,險些摔倒。甜甜吃了一驚,忙伸出手又要扶我,旋即又被我重重推開。
江侃定定地站在原地,白皙修長的手在袖口處緊緊地攢成一個拳形,彷彿在極力剋制著某種衝動。他蹙眉看著我,眼神複雜,“張釔鍶,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慫,特別好欺負?什麼時候想愛了就愛幾天,外面有點什麼風吹草動,你立馬跑出去做女英雄。多偉大!”
我不理江侃的挑釁,又顫著步子向前走了幾步。
“張釔鍶,你真是個傻瓜,笨蛋......”江侃不依不饒,繼續罵我,語氣兇狠,聲音裡卻染上了些哽咽。
短短几步路,我走得極為小心,動作裡甚至透著些難以名狀的虔誠。江侃的目光直直地打在我的身上,在我距離他不到三步之遙時,伸手將我圈進了懷裡,哽咽道,“張釔鍶,你沒良心。”
我虛弱地靠在他懷裡,抬手輕輕環住了他的腰,“對不起。”
圓圓抬眼看著我們,像是什麼都不懂,又像什麼都懂,笑得像朵小茉莉。
我們回過神來的時候,甜甜已經走了。再接到甜甜的訊息時,她告訴我們,她拿到了外國一所大學的offer,要出國讀個書。電話裡,甜甜的聲音很輕快,時不時還會說上幾句俏皮話逗我開心。
突然想起前些時候,我和甜甜的對話:
“如果張釔鍶回來了,你會怎麼辦?”
“我會離他們遠遠的,永遠不打擾他們。”
也許讓甜甜離開的根本不是那個offer,她需要的不過是一個離開的理由。
我在電話這邊磕磕絆絆地挽留了許久,甜甜在那邊笑得開懷,“姐,明天下午的飛機,過來送送我吧。”
那天在機場上,甜甜挽著我的手給我絮絮叨叨地囑咐了好些話,大多和我的身體有關。聽江侃說,那次事件後,我傷得太重,險些丟了性命。在醫院裡那小半年,一直是甜甜照顧著我,大事小事,親力親為,一有人靠近我,她就高度緊張。
我聽著甜甜的喋喋不休,哭笑不得,心裡卻暖洋洋的。登機前,我伸手拽住了甜甜,剛想再勸甜甜幾句,卻被她搶了白:“鍶姐,那個叫金藍依的,好像也要出國,剛剛我在那邊見到她了,你......你要不要過去跟她打個招呼?”
說這話的時候,甜甜眼神不自覺閃了閃,彷彿在掩飾某種情緒。
聞言,我不覺一愣:金藍依這兩天要出國,這件事江侃倒是跟我提過。
當時,我只覺得有點納悶,心說,金藍依同我並無深交,江侃為什麼要特意告訴我一聲,難不成江侃想讓我送她一程?雖說不是什麼大事,可以我們的交情,還遠遠沒到接機送機的程度。唐突地去了,反倒讓兩個人都尷尬。
這樣想著,我倒也沒放在心上,只當江侃是隨口一提。甜甜素來不喜此人,說她與其交惡也不為過,如今竟也同我說起此事,更是讓人一頭霧水了。
甜甜欲言又止,最終沒說什麼,匆匆登了機。
金藍依似乎早就注意到我了,甜甜一走,她立馬就提著行李箱走了過來。看著我,她的眼睛亮了亮,某個瞬間,似有千言萬語滑過。她什麼話也不說,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目光殷切。
我被她瞧得有些不自在,生硬地衝她笑了笑。回過神來,金藍依也衝我笑了笑,眉眼彎彎,一臉明媚。那抹不含雜質、清淨溫暖的笑在她臉上綻開的那一瞬,我的心莫名顫了一下。那種強烈而短暫的來自靈魂深處的共鳴,讓我一時有些恍神。
“哎,”金藍依回過神來輕咳一聲,旋即大咧咧地拍了我一把,“過去那麼久了,該放下就放下吧,生死有命,那件事也不能怪你。”
金藍依輕輕嘆了口氣,惋惜道:“真沒想到,咱們身邊竟然還能出個英雄。你說他圖個什麼?姜警官死了那叫殉職,人好歹是個烈士。可他呢,死前是個挨千刀的,死後這罵名也沒人給洗,你說他忙活這麼多年,到底圖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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