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的得不到回答,我自顧自繼續說道:“小時候,媽媽做過很多白日夢,其中一個就是自個兒有一個明星爹,家裡有錢就不說了,最好還是個獨生女......”
說到一半,我的聲音怏怏地停了下來,情緒不自覺低落起來——看來,我真是寂寞得不輕啊,都開始自言自語了。
從產生這個念頭,到真的這麼做,又隔了不到一年的時間。期間,圓圓還學會了叫媽媽。幾乎是於此同時,她還無師自通,學會了叫爸爸。
她的第一聲爸爸,是衝著蔣天澤喊的。
蔣天澤不大喜歡小孩,當著我的面從不與圓圓親近。我不在的時候,他反而會抱著圓圓玩會兒,寵溺得不動聲色——那種帶著少年感的彆扭,一如既往。
圓圓那聲含糊稚嫩的“爸爸”脫口而出時,我剛從廚房裡泡了奶粉出來。這一聲“爸爸”,讓我和蔣天澤都愣住了。空氣彷彿一下子凝住了,氛圍變得微妙而沉悶。蔣天澤拿著小撥浪鼓的手,輕輕顫了一下,不動聲色地搭在了沙發的扶手上。
他似乎知道我在看他,所以他沒有看我。
良久,他小心翼翼地將沙發上的圓圓抱在懷裡,淡道:“叫舅舅。”
叫舅舅,三個字一出,我的淚水當即奪目而下——他的心思,玲瓏得讓人心疼。
蔣天澤的院子挺大,但屋子很少,只有三間房,一間臥室,一間廚房和一間客廳。廁所在院子裡,當然,原始程度比我老家廁所強多了,是那種乳白色可沖水的塑膠便池,而不是糞坑。
蔣天澤不怎麼回來,一個月也就在這邊待個三五天,時常前一天晚上風塵僕僕地回來,第二天一早又著急忙慌地回去。一來一回,整個人疲憊得緊。阿姨和圓圓陪我睡在臥室的大床上,蔣天澤回來了,便睡在客廳裡的沙發上。
晚上,圓圓睡覺時翻了個身,我醒過來,小心翼翼地給她掖了掖被角。再閉上眼時,卻怎麼也睡不著了。
沉沉的夜裡,眼前是一片濃郁的黑暗,心裡卻是一片茫然的空白——這種滋味,並不好受。
我起身站了起來,從茶几上拿了個紙杯摸索著走了出去,打算去廚房盛些水喝。客廳的窗戶比臥室大得多,皎潔的月光透過那扇略顯破舊的窗子,灑了一地。就著月光,我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
路過那個暗紅色沙發時,我的步子不禁慢了下來。一米八幾的個子,蜷在一個不及一米五的小沙發上,怎麼看都透著一股說不出來的......淒涼。他似乎睡得很不踏實,眉心微微皺著,月光映襯下,臉上染了些孱弱的蒼白。
看到蔣天澤的疲憊模樣,我心裡又不自覺皺了皺,那種熟悉的對他的負罪感再一次向我走了過來。見狀,我忙從臥室裡取了條毛毯過來,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想要給他搭上。
那條毯子觸到他身體的那一刻,蔣天澤突然睜開了眼睛,條件反射般緊緊地捏住了我的手腕,那股蠻橫的力道像是要將我的骨頭捏碎一樣。眼神凌厲陰鷙,寫滿了戒備,一絲未來得及收回的殺意,一閃而過——彷彿我是一個刺客,彷彿我是一個殺手。
看清楚是我,蔣天澤繃直的身體陡然放鬆了下來,鬆開我的手,淡道:“對不起。”
他用手背胡亂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旋即又伸手將我的手腕抓了回去,低頭仔細看了看,輕聲道:“沒傷著你吧?”
我下意識地搖了搖頭,腦海中卻還是剛剛那一幕。
提心吊膽,左右提防。這些年,蔣天澤就是這樣過來的嗎?
世間大路千千萬,為什麼偏偏要把自己往刀尖上逼?
“蔣天澤,你為什麼要和黎琛那種人.......”勾搭在一起?“額......共事?”
聞言,蔣天澤反問道:“你呢?為什麼要惹上黎琛那樣的人?”
“我是沒有辦法......”
“那你怎麼知道我就有辦法?”蔣天澤打斷我,繼續反問道——帶著不動聲色的咄咄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