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季珣清雋的側臉染著夕陽的餘暉。明朗而神聖。他專注的盯著葉茂山蒼白的臉『色』。雙手緊緊攥著葉茂山的手。十分關切的神『色』, 不禁讓葉念凝有些動容。兵士不知這突然冒出的小姑娘是何人。怎的好生生的撲到葉大人身上哭。莫不是看秦公子在所以想要挑起他的注意?可這時候尋得也太不好了些。幸虧還是有識相的。認出了葉念凝。連忙出聲說道:“快讓開些,這是葉姑娘, 葉大人的女兒。”葉念凝壓在葉茂山的胸膛上。哭得正傷心:“爹爹……不要丟下我和孃親……”饒是她再強裝鎮定。在看到爹爹這個模樣時, 還是忍不住哭了起來。她本就愛哭, 憋到此時看到葉茂山的“屍體”才哭, 已是夠隱忍的了。只是在葉念凝將身體的重量都壓在葉茂山身上時。突然聽得葉茂山重重咳了幾聲, 緊閉的雙眸努力睜開。“念念……咳咳……哭什麼,你爹命大著呢……咳咳……”見葉茂山咳出一口黑血。葉念凝愣在原地。指著人群外的某人:“有人說你回不來了……爹爹,嚇死我了嗚嗚……”葉念凝本還想再撲到葉茂山的身上哭。可看他如此弱不禁風再壓一下就會散架的模樣。她卻不敢了。只能順手扯過秦季珣的袖子,將眼淚都抹在他身上。反正這事兒她沒少幹過。秦季珣也任由她扯著, 一臉風輕雲淡。帶葉念凝過來的那人脖子一縮。趕緊開溜。免得被提溜出來暴揍一頓。其實他也沒說錯啊!葉大人雙腿中了刀, 可不就是回不去了麼?葉念凝現在也沒空再哭了。收了眼角的淚花,她就開始替葉茂山檢查傷勢。本來這群兵士是可以將葉茂山抬回家的。可他的腿根本動不得。就連旁人想替他抬一下腿,他也會叫得跟殺豬似的。“要斷了!腿要斷了!”能讓素來文質彬彬的葉大人如此咆哮。眾人是徹底明白, 葉大人的腿是完全不能動了。只怕是裡頭的骨頭已經被砍斷了,只還連著些皮呢。葉念凝此刻愈發冷靜。幸好已經有人替葉茂山簡單的止過血了。也不知道是從哪扯下來的布, 包紮在葉茂山的傷口處。葉念凝冷靜地吩咐著人先替她去葉家小院取『藥』箱。輕車熟路的小山自告奮勇的去了。而她則留下來,繼續檢查葉茂山的傷勢。因為是自家爹爹,所以她的手有些止不住的顫抖。儘管告訴自己要冷靜。可見著自家爹爹如此痛苦的模樣, 葉念凝還是難以平定心緒。秦季珣一直蹲在旁邊。因葉茂山太過痛苦,所以一直抓著他的手不撒。秦季珣即便被葉茂山的指甲掐出了幾道月牙形的血痕。他也沒有皺一下眉頭。只是將衣袖拉得更下一些,不讓葉念凝看到,免得影響了她。見葉念凝的手有些顫抖。秦季珣黑眸沉沉地望著她的耳朵尖子,然後貼近她的耳根說道。“念念別怕, 葉大人吉人自有天相,有我在,你只管放手去做。”奇怪得很。秦季珣明明不懂醫,他在不在這也沒有旁的關係。但他低低沉沉的嗓音裡,彷彿夾雜著莫名令人心安的咒語。葉念凝有些顫抖的手也平穩了下來。開始乾淨利落地替葉茂山撕開原本包紮得十分粗糙的布。『露』出裡面有些猙獰的傷口來。葉念凝依舊看得心肝兒疼。忍不住想替爹爹落淚。可聽著身後秦季珣沉穩的呼吸聲,還有葉茂山忍痛咬牙的憋氣聲。葉念凝還是冷靜又果決的檢查著傷口,判斷分析著傷勢。小山腳程很快。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就拿回了『藥』箱。葉念凝也不再說多話。一邊吩咐著小山替她打下手,一邊替葉茂山敷『藥』療傷。葉茂山傷得極重。中途他已經痛暈過去好幾次了。之前也暈過不少次。比如葉念凝來的時候,他就正暈著。若不是葉念凝正好撲到他身上牽動了傷口,只怕他還醒得沒那麼快。這是葉念凝最投入的一次。許是因為病人是她的爹爹,所以她比給皇上治病的時候,還要專心致志。不覺已是月上柳梢頭。她的粉面上沁著一層薄汗,在四周兵士舉著的燈火映襯下,更彰顯了何為粉面佳人。周圍一群兵士早已是心不在焉,也不關心葉茂山的傷勢了。目光不斷朝葉念凝偷偷瞟去。葉家姑娘長得可真好看,他們從來沒見過這樣好看的美人兒。若不是秦季珣一聲冷哼。他們還想繼續看。可望著秦季珣的一臉寒霜,冷得嚇人。眾人心悸不已。別看秦公子看上去是個讀書人,手無縛雞之力。可他們誰也沒有忘記,剛剛是誰手握長劍,大殺四方。身上濺的血比誰都多。是秦公子啊!所以眾人立馬收回目光,專心替葉姑娘掌燈,照著葉茂山的腿。一個比一個認真。葉念凝長長鬆了一口氣。將滿是血汙的手在帕子上擦拭了一番。“如今夜『色』已晚,只能粗淺地止了血,連上筋絡,剩下的,還是得回去再說。”葉念凝以前同華子苓學的都是嘴上的功夫。頂多也只替受傷的小動物診治過外傷。這還是她的頭一回,就替自家爹爹治這麼重的傷。現在想想也是後怕。但也沒法。如今乾京城內死傷無數,一個大夫根本忙不過來。她也只能咬牙上陣。幸好一切都是按著最好的結果來的。葉茂山如今腿只是堪堪連上。依舊經不起馬車顛簸。秦季珣只好命幾人推了個板兒車過來,將葉茂山平放上去。然後幾人推著他走,要小心繞過路上所有的小石子以及坑窪處。不得有一點兒顛簸,免得扯動了傷口。葉念凝原本想跟著走。卻沒想到另外一群兵士圍著她,一臉可憐地哀求道。“葉姑娘,我們也受傷了,您能不能賜我們一些『藥』啊!”“對啊,您看我,被那混球砍了一刀,現在這血還在流呢!”眾人爭先恐後想要掀開衣裳給葉念凝看自己的傷口。秦季珣冷冷咳嗽一聲。其他人這才反應過來。停止掀衣裳的動作,但依舊十分可憐的模樣望著葉念凝。“……”葉念凝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藥』箱。還剩下幾瓶『藥』。都是治外傷的,便分發給了他們。讓他們分著用。得了如此珍貴『藥』膏的兵士們。皆十分欣喜,只差沒磕頭了。他們只是普通的兵士,平日裡拿的軍餉養家苦口都有些捉襟見肘。哪來銀錢去買這些『藥』給自己療傷。若不是這位貌若天仙的活菩薩似的葉家姑娘。只怕他們都得忍受著流膿潰爛的痛苦,等傷口自然痊癒,再留下一道觸目驚心的醜陋傷疤作為這場戰鬥的印記。打發掉這群兵士。葉茂山便已經被小山他們推著行得遠了。只剩下秦季珣和葉念凝二人。燈火已散。只有皎皎明月,淡淡薄雲在頭頂映照,灑落一地白霜。葉念凝掛心著葉茂山。便提著空空如也的『藥』箱,往葉家小院的方向行去。秦季珣突然從身後拽住她的『藥』箱,惹得葉念凝疑『惑』地回頭看向他。疏風朗月,秦季珣嗓音帶了一絲沙啞,聽起來是極累了。“我替你拿。”“不用了。”葉念凝一口回絕道。走了兩步,最後還是於心不忍地補充了一句:“原也沒多重,你今日辛苦了,還是我提。”秦季珣也沒再堅持。走到葉念凝的旁邊。靜謐的小路上,便只剩兩人清晰的腳步聲。還有晚風吹動著兩旁草葉發出的沙沙響聲。如今剛經過一天一夜的戰『亂』,乾京城內也『亂』得很。四下裡,萬家燈火寥落,只有極遠處的幾點火光,微弱得很。葉念凝望著前方黑黢黢的路。伸手不見五指。唯有枝椏黑沉沉的連成片,似是張牙舞爪一般,還發出呼嘯的聲音。她不覺心中有些慌『亂』。下意識地往秦季珣那邊貼近了些。唯有聽著秦季珣沉穩不『亂』的呼吸聲。她才不那麼害怕。秦季珣也注意到葉念凝似乎朝他靠近了些。他微微勾起唇角,即便是兩天一夜未曾休息,他也覺得沒那麼累了。“念念,你怕?”他幽幽的聲音,如同黑夜中伺機而動的幽靈,讓葉念凝下意識的一跳。差點就抱住了秦季珣。但等她指尖觸到了秦季珣的衣袖時。又聞到了他身上的那股血腥氣。葉念凝皺了皺小鼻子,逞強說道:“我才不怕!世上並無鬼怪,有何可怕的?”話雖這樣說。但她還是偷偷『摸』『摸』的趁著夜『色』正深,牽住了秦季珣的衣角。在葉念凝牽住秦季珣衣角的一剎那。秦季珣嘴角笑意更深。即便在如墨的夜『色』中,也如同璀璨明珠一般,眸子亮得驚人。只是葉念凝並未看到。但為了不被這滲人的環境再慌了心神。葉念凝變著法向秦季珣探聽著祁珏澤的生死。見了秦季珣,葉念凝就知道,不必問,太子殿下必定是爭贏了。所以她更關心的是祁珏澤和永珺郡主的下場。畢竟他們二人,都是她的好友。即便祁珏澤做了這般驚世駭俗的大事,她也希望他能好好活著。只因他曾對她很好。永珺郡主也對她很好。葉念凝覺得自己說到底也很是自私。雖那些無辜的兵士百姓受傷身死,她會覺得有些難過。但她更想自個兒的好友活著。哪怕他曾傷害過那麼多人。說白了,葉念凝就是幫親不幫理。即便是好友做錯了,她也願意站在好友那邊。所以她覺得祁珏澤無論做了多大的錯事兒,都罪不至死。誰讓她是他朋友呢?秦季珣腳步未停,聲音幽幽帶著份不痛快。“念念,祁珏澤生或死,對你來說,很重要嗎?”作者有話要說: 此書存稿已完結。到這個月底全部完結,想養肥的可以月底來看。新書釋出了,你們看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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