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提出要在道成寺過夜,河內也答應了,安排好人又囑咐了兩句,便拉著一旁黑臉的藤田一郎走了。櫻看著藤田一郎的背影遠去,心裡冷笑一聲,與兩個武士向道成寺去了。
總有喜歡耍小聰明的兔子,敢在老虎面前張揚。
“藤田大人,櫻姬還是天皇親封的公主,你怎能如此不敬?”河內冷冷問道。藤田一郎怒極反笑:“不敬?她殺了我兒子,我還要尊敬她?”
“殺人的並非櫻姬,而是蓬萊那位仙長。此案已經了結了。”見男人一臉震驚,河內心裡冷笑一聲,繼續道:“藤田武對櫻姬不敬在先,仙長所為實屬無奈,雖然失手殺死,但於情於理都不該追罪。念及藤田武生前在陰陽寮為事,其父又是朝廷棟樑,賜金千兩,以慰父憂。”
“賜......賜金?”這段話無異於晴天霹靂,藤田一郎目光呆滯地看著河內,後者只是拍了拍他肩膀,微微搖頭:“誰讓你兒子色膽包天,就偏偏惹了櫻姬呢?那可是將來的女御......藤田大人是個明白人,話我只說到這兒,你節哀吧。”
那高大的男人從他身邊走過,藤田一郎卻像是失了魂一般,愣愣地看著前方。
怪不得,河內一開始就那樣偏袒櫻,原來這櫻姬,是這麼來的......
他愛財愛了一輩子,卻從沒想過,有朝一日,會拿到染著兒子的血的金子......
那穿著官服的男人忽而掩面大笑,而臉上,老淚縱橫。
源柊吾被上了枷鎖,明日便被帶走,源氏的宅子也被查封,於是無庸和君落理所應當地收到了逐客令。君落什麼都聽不見,只是看著無庸和來人交談,無庸說走便被他牽著走,也不問什麼別的,格外乖巧。
源氏這宅子離城鎮頗有些遠,君落本以為他會帶自己到城鎮落腳,沒想到無庸卻向著道成寺去了。也對,蓬萊金蓮雖是妖物,但被觀音收服後頗有佛性,無庸修煉的眾生扇源於金蓮之力,與佛法也有些許相融,他打的應是佛寺利於壓抑邪氣的算盤。
不過這噬心魔是在君落身上,箇中苦楚,好不好壓抑,唯有君落才知道。她慣不是束手無策的人,只是龍泉心法連蠱毒怨氣都能壓制,卻拿這惡咒沒有一點辦法,與其再做無用功,不如留些力氣等待心魔。按照清遲的說法,這心魔是讓人被困死在心中執念裡,無法脫出,但只要破了執念,心魔也不足為懼。
秋雨淅淅瀝瀝下了小半天,待到黃昏時已經是雲開雨歇,幾縷斜陽透過層疊的葉子照在上山的青石路上,偶爾一兩聲鳥鳴闖入耳中,溫煦而幽深。白衣男子牽著紅衣女子走在路上,十指緊扣,時而相視一笑,彷彿並非才相識一月,而是相濡以沫多年的老夫老妻。
道成寺的僧人見到無庸二人都頗尊敬,待他同住持說明來意後,住持也答應的很是痛快,吩咐弟子去收拾兩間禪房出來。
“住持大師,落落有傷在身,可否......”手心被人狠狠掐了一下,無庸看著君落瞪過來,玩味一笑,繼續道:“可否挑個清靜些的地方,以免到時候她惡咒發作,驚擾了各位。”
“......”君落在心裡默默翻了個白眼。她賭一文錢,這貨就是故意捉弄她,虧她之前還以為這是個高嶺冰雪般的正經人。
“禪房皆在本寺西北清淨處,仙長大可放心。”住持微微一笑,答道。那小和尚回來的也快,合十行了一禮請君落二人前往,無庸又向住持道過謝,這才牽著君落離開。
二人很快穿過大殿,跟著那小和尚左拐右拐,拐進了一個小院,其中兩間房門開啟著,應就是給他們準備的兩間。小和尚行了禮便告退了,君落剛要進門,卻被身後那人攔腰抱住,無庸埋首在她髮間,好似說了什麼,君落聽不見,便微微側頭。那人見許久沒有回應,不禁輕笑一聲,罵了句‘傻’也不只是對自己還是暫聾的君落。
女子微微皺眉:我猜你剛剛準沒好話。
這幾日下來二人讀唇語的功力都是見長,無庸淡淡一笑,胳膊收的更緊了些:“我說,你剛剛是不是以為我要向住持要一間房?”
一股熱氣蹭地一下上了臉,君落轉過頭,用行動表示不屑回答。身後那人似在笑,胸膛跟著震動,還不等她掙脫,無庸就掐著她下巴把臉轉了回去:“劍主臉紅什麼,不過是遲早的事。”
是嗎?君落挑了挑眉,兩手做了個拔劍的動作,莞爾一笑,風情萬種:看你本事。
胸口微微一痛,無庸輕輕笑了,放開手任她掙脫。
夕陽收斂了最後一縷餘暉,夜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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