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谷。
迷谷地處淮河以南,位於飛雁山兩山之間,終年煙霧環繞,五步以外人鬼莫辨,極易迷路,故得‘迷谷’之名。夏氏先祖在谷中迴文潭前得道,成就天仙,由此有了迷谷夏氏。而夏氏傳到如今的家主夏平崖手中不過歷經四代,卻能在仙門與老牌名門長安虞氏、蜀山派三足鼎立,實在讓人意外;意外之餘,又別有些意味。
與平日的寂靜不同,今日的迷谷谷口格外熱鬧。身著青衫的夏氏弟子在谷口恭敬有禮地接待著前來參加此次仙門會的道友們,一時問候聲一片,給這幽靜之處添了些人氣。
“岱宗劍莊,君落。”一身紅衣的女子將手中的請柬遞了出去,朗聲道。那夏氏弟子看了看請柬,向君落抱拳行了一禮:“君劍主,請。”
“有勞。”君落微微一笑,看了後面阿橙和阿藍一眼,向谷中走去。阿藍抬腳跟上,忽然發現阿橙沒動,似乎是看哪個夏氏女弟子看得出神,一時氣上心頭伸手擰住他耳朵,呵斥道:“色胚,還不快走,還是劍主上次教訓你的不夠!”
“哎喲喲老妖婆,你小點聲!這點短不夠你揭的了!”阿橙連連叫疼,好不容易從阿藍魔爪下掙脫,頗難為情地看著旁邊人驚訝的目光,‘嗨呀’一聲一甩袖子,往前走去,一邊走一邊嘀咕:“看兩眼又不會掉塊肉,女人真是......”見阿藍瞪大了眼睛,他連忙咳嗽兩聲,眼觀鼻鼻觀心,快步追君落去了。
夏氏家宅。
夏氏弟子退了出去,順手帶上了門。坐在桌前的紅衣女子看著手裡的熱茶,右手憑空捏了個法訣,指尖紫光粲然,幾筆便在空中寫了個符印;她手一抖,茶盞裡不多不少抖出三滴水,右手一掌拍出,一滴水向天,一滴水向地,最後一滴連著那符咒一起印在了門上;頃刻間紫光滿室,一晃便恢復了原樣。
“阿紫的結界術倒是越來越熟練了。”阿橙咧嘴一笑,在那貴妃榻上坐下。‘君落’並未理會他,只是低下頭細細品了一口茶。阿紫是君落就回劍莊的,生性冷漠不愛與人交往,莊裡能她願交談幾句的,除了君落就是阿藍了。這也是為什麼,原本應該是阿橙阿紅跟著君落來,換成了阿藍的緣故。
藍衣女子依著屏風,神情有些疑惑:“真不明白,劍主怎麼能為了查個生死臺就不來這次仙門會?這不是她的風格啊。一個籍籍無名的小魚,怎麼能比仙門會重要?”
“劍主只做她認為重要的事。”如今沒了外人,阿紫也懶得繼續偽裝。她伸手在臉上一抹,那絕世容顏便變了一張臉,普普通通,除了眉目間幾乎刺痛人的冷漠,實在沒有任何特色。她的聲線也與君落不同,似乎嗓子受過傷,聽起來如老人般沙啞,與剛剛找不出半分相似。雖然論劍法,阿紫只是七劍之末,但若說易容結界之術,恐怕仙門中都找不出幾個人比她更精。
阿紫語氣冷漠,細聽不難聽出一些敬仰。阿橙卻是哈哈一笑,拿著顆黃澄澄的大梨,張嘴咬了一大口,一邊吃一邊道:“劍主眼裡,哪還有比劍莊更重要的事?只要是為劍莊好的,劍主什麼都願意做。依我看啊,劍主一定是有了什麼關於生死臺的風聲。你說這生死臺好死不死的就在咱們齊魯一帶活動,若是真成長起來,第一個受影響的,可不就是咱們劍莊麼。”
藍衣女子冷哼一聲,諷刺道:“你又什麼都知道了?劍主讓你查生死臺的時候怎麼不見你這麼多話?馬後炮。”
“你一天天的能不能給自己積點口德?”阿橙憤然一拍桌,見阿藍瞪了過來,氣焰一下矮了三分,緩緩癱回椅子上:“行行行好好好,是我的錯......”阿藍‘切’了一聲,轉過頭去,桌前卻忽然燃起一朵藍白火焰:“是劍主!”
阿紫伸手握住那火焰,紫光與藍光交融,落下一條字條來,正是君落的字跡。阿橙和阿藍連忙湊了過來,三人看著字條上的內容,眉頭越慫越高。
君落只寫了兩行字:
東海蓬萊島療傷半年,不要聲張,莊中阿紅做主,大事傳信。
若有明蕊煙霞訊息,立刻告知。
“療傷半年?能把劍主傷成這樣的,最少也要離天仙就差個天雷劫吧?”短暫的沉默後,阿橙一臉不敢相信。阿紫握了握拳,那字條便在她手裡化作一縷白煙。雖然阿橙平日話多,不過這句話確實也是二人的疑問。君落雖然只是地仙初階的修為,但若真拼命起來,未必不能重創比她修為高的。而這世上天仙將近的不過一個蜀山派掌門沈巖,莫非東海當真有如此強大的勢力?她說在蓬萊島療傷,那這蓬萊島上的勢力是不是生死臺?打傷她的又是誰?
三人面面相覷,一肚子的疑問得不到解答,但還是立刻把這個訊息傳回了劍莊。估計劍莊裡的老爺子他們聽聞,也是一樣的表情吧。阿藍一邊寫一邊想,輕笑著搖了搖頭。
劍主哪一點都好,唯獨什麼都一個人擔著這一點,未免讓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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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這仙門會,我去找明蕊煙霞。”阿紫看著躍動的燭火,忽然道。女子的眼裡沒有什麼情緒,但袖裡的手卻緊緊握了起來。阿藍默唸法訣,紙條在手裡化作一團紅焰,彭的一聲消失,是給阿紅送過去了。她輕輕嘆了口氣,拍了拍阿紫的肩:“你不能去。劍主說此事不能聲張,你得留在莊裡,若有人來,不能露出破綻。我自小在劍莊長大,老爺子和少主都待我極好,這事還是讓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