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姑娘,藥來了。”一個青白短衫長裙的少女端著藥走了進來。她是無爭山莊的下人,昨日被無庸指派來照顧君落的,名喚忍冬。榻上的紅衣女子聞言放下手上的書,笑了笑:“辛苦你了。”
“姑娘太客氣了,快趁熱喝藥吧,一會兒莊主就過來給姑娘把脈。”忍冬把藥和蜂蜜都放到床頭,一樣樣擺好,便擺邊說:“姑娘如果嫌藥苦,這兒還有些蜂蜜。我們大小姐自小身體弱,每次喝藥都要吃蜂蜜,這幾年不吃藥了,山莊的蜂蜜倒是每年都要浪費一些。”
君落端起藥碗,聞著那清苦的藥香倒是沒覺得多倒胃,結果入口便知不對;忍冬一抬頭,就看見那紅衣女子急急忙忙扔下藥碗,端起蜂蜜猛灌:“哎君姑娘,你慢點!”
“咳咳咳......”無庸一走進屋子,就看那人伏在榻上掩著嘴咳嗽,大有把肺咳出來的架勢,再一看地上倒了的兩個碗,心下了然。一旁的忍冬見他來了連忙行禮,道:“參見莊主。君姑娘她喝藥喝——”
“喝急了。”無庸淡淡接道,語氣裡似乎還有一絲玩味。君落聞言欲開口,卻被口水嗆住,又是一頓猛咳。那人眼裡浮起一絲淡淡笑意,彎腰拾起地上的兩隻碗遞給下人,坐到了榻上:“劍主今日可有頭疼?”
君落直起身子,道:“疼倒談不上,就是發暈,下不了床。”見男人伸手,她也順從地把手遞了過去。那人的手玄冰一般的涼,摁在她手腕上,寒意便往骨子裡鑽。這斷不是吹了風的緣故,應該是與這人的修行有關。君落一邊任他診脈,一邊有些好奇的問:“無庸莊主,你給我喝的是什麼藥?”
“怎麼了?”無庸抬眸。
“功效沒怎麼感覺,難喝倒是世所僅見。”君落語氣真誠。
“呵。”男人輕笑了一聲,唇角微勾,好似三月雪融,竹蘭生輝,看得君落都愣了一下。那笑容一閃而過,彷彿剛剛只是幻覺,無庸鬆開那纖細的手腕,道:“話不能說的太滿,劍主應當知道山外有山的道理。”
“......”君落沉默了一下,語氣無比真誠:“這皮外傷不必勞煩莊主如此辛勞,比這重的傷我也受過,不喝藥也並無——”
“不喝藥你會死。”無庸淡淡道,在桌前坐下,開始寫新的藥方:“那妖怪的怨氣侵入你體內,若非你所修煉的龍泉心法自有排斥汙濁之效,我帶你回來的路上你就已經斷氣了。然而這怨氣雖是排了出去,你心脈的舊傷卻被挑了起來,若是不喝我的藥,你活不過明日子時。”
目光從那人身上移開,君落低頭看了看自己肩膀的白色紗布,右手輕輕釦在了心口。她的身體她也清楚,剛剛她嘗試著運功調息,真氣卻是死活聚不起來,稍一用力,心口那裡便像火燒一般,和那年受傷是一樣的症狀。她知道無庸沒有嚇她,若真是舊傷復發,她真的活不過明天。
把藥方遞給忍冬,白衣男子站起身來,對榻上那人淡淡道:“走吧。”
“?”君落一臉懵:“走哪兒去?”
“你被人下了蠱,我不懂解,去找能解的那個人。”無庸的語氣依舊平淡,可那眼神就好像在說“我剛剛沒告訴你嗎”。
“你剛剛沒有告訴我。”君落堅定地道。
無庸低眉思索片刻,看向那紅衣女子:“你中蠱少說四年,就一點都沒發現?君劍主,你到底是怎麼活下來的?”
我又不會蠱毒之術,我怎麼可能發現?君落心中氣結,剛站到地上準備反駁,忽然一陣頭痛欲裂,一個‘我’字還沒說完就昏了過去。忍冬伸手欲扶,卻被一雙了先。無庸低聲唸了句法訣,一道金光打進了君落後心,遏制住了向上攀爬的黑紫紋路。只見女子潔白的脖頸上,黑紫色紋路自左心向上延伸,似蛇又似蜈蚣,紋路粗細不均,極其駭人。
“竟然是千一蠱......”無庸看著昏迷的女子,雙臂一用力,將她抱了起來,向外走去。
無爭山莊。凝冰塔。
君落裹著無庸的白色外衣跪坐在銅爐邊,恨不得自己蹦到銅爐的火裡去;無庸則泰然自若的坐在另一邊,目光落在別處。對面一身黑衣的婆婆看著二人,唇角含著一抹笑,輕輕點了點頭,道:“君姑娘,你是怎麼落下這舊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