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五章 最後一人end35)
我覺得在我的折騰下,奧米尼斯很難活到這個學年結束——我只是走開了一小會,他就差點把自己溺死在了冥想盆裡面。
我提著他的領子,用盡全力才把他丟到了地上,直到這時,身上傳來的疼痛感才讓奧米尼斯從別人的記憶中清醒過來。
我忘記去考慮人生第一次【看見】畫面對奧米尼斯來說有著什麼樣的吸引力了——他對從別人眼睛裡看見的世界深深著迷,而我還沒有聽說過有巫師因為太沉浸於冥想盆而導致肉體供養不足窒息死亡的。
我知道眼前重新變成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的滋味並不好受,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只能沉默著,窸窸窣窣地打包整理我需要的東西,因為我準備把尼古拉斯從有求必應屋中轉移到別的地方去。
明天我們三個人都有課程安排,我不可能在自己消失的情況下還把尼古拉斯和奧米尼斯一起待在身邊共同人間蒸發。
我還在思考現在是不是和韋斯萊教授全盤托出的最佳時機——日記本裡存放的記憶已經說明她是個值得信任的人,如果我現在能做出正確的決定,我說不定可以減少更多本不必出現的傷亡。
問題是尼古拉斯,我害怕他會打亂我的計劃。
我害怕他會像日記本裡透露的那樣,選擇走上了成為黑巫師的道路,在霍格沃茨裡的按部就班的學習無法阻止他那日益增長的野心和對力量永無止境的渴求。
在那個世界裡,他和塞巴斯蒂安·薩魯相互影響,屈服於黑魔法的強大,一同為了追求更強大的黑魔法而走上了不歸路,奧米尼斯徹底淪為最好的朋友的圈子裡的局外人,再然後……尼古拉斯為了自己,殺死了塞巴斯蒂安的叔叔和妹妹。
他覺得,所羅門·薩魯在阻礙塞巴斯蒂安變強,安娜·薩魯在拖延塞巴斯蒂安的腳步,無論哪一種情況都在對他緊緊抓著比他更瞭解魔法,比他讀過更多書的塞巴斯蒂安不利。
無法接受親人被殺死的塞巴斯蒂安終於醒悟與尼古拉斯決裂,卻被送入阿茲卡班——他醒悟的太遲了,就像那些曾經死心塌地地追隨過伏地魔的人一樣,雷古勒斯·布萊克的結局難道還不足夠說明什麼嗎?
“……我所害怕的一切全部都發生了,是嗎?”
不知道過了多久,奧米尼斯才終於貼著牆滑坐到了地上——他終於承認了自己【看見】的那些記憶是真實的。
大顆的眼淚從他霧濛濛的眼睛裡滾落,“我到底該怎麼做才能阻止塞巴斯蒂安變成那副樣子,我到底……”說到後面,他已經泣不成聲,不斷用袖子去擦自己的眼睛,但眼淚依然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受控制地滾落。
明明是生平第一次真正看見摯友的臉,卻同時也目睹了他走向深淵之路時的瘋狂,這大概比奧米尼斯最黑暗的想象還要糟糕——畢竟,當朋友在你腦袋裡還只是一團黑漆漆的迷霧,你是看不出他的表情上有什麼特別之處的。
“我也在害怕我的命運會變成那樣,”我一邊用溫柔話語安撫他,一邊在他忙於哭泣的時候輕輕探出手,伸向他的口袋,“原諒我自私地與你分享了我的恐懼。”
我握住了自己被奧米尼斯塞進口袋裡的那根魔杖,我的動作扯動了奧米尼斯的衣擺,但他自暴自棄地坐在那裡,一副什麼都不在乎了的模樣,連頭都沒有抬。
但就在我準備收回手的時候,他突然抬起另一隻手,輕輕按在了我的手臂上。
“你想怎麼做?”
“帶尼古拉斯去一個叫做地圖密室的地方,我在那裡會見到四個自詡為秘庫守護者的人,”我深吸了一口氣,“我要向他們揭露尼古拉斯的真面目,揭露我自己的身份,找到把一切恢複原狀的辦法。”
“我真的很需要知道魂器是不是也能喚醒某些因力量缺失而沉睡的魔法物品,奧米尼斯,”我看見了奧米尼斯顫抖的瞳孔,知道他在動搖,“你現在也知道了我是什麼,對不對?我想改變你們的命運,奧米尼斯,說不定我可以真正的救到安娜,我可以避免塞巴斯蒂安離開你,我可以——”
我越說越激動,越覺得自己有希望讓奧米尼斯信任我,幫助我說服其他人,但奧米尼斯突然伸出雙臂,緊緊地抱住了我。
“……現在我終於知道那個奇怪的感覺是什麼了,”他聲音沉悶地說,“是我們之間的血緣讓我不可思議地想親近你。”
我愣住了。
這就是奧米尼斯在茶會上表現奇怪的原因嗎?
“你是我的家族的……最後一名成員,”他聲音顫抖著說,“真奇怪……我本該高興他們和他們那些扭曲的理念終於在你這一代徹底結束了的,但為什麼……為什麼我的心卻同時也痛得要碎掉了?”
沒人不會感到悲傷。
當和你血脈相系的最後一人沒有能夠冠著你的家族姓氏存在時,說明你的家族已經徹底隨著這一代人的消失而泯沒在巫師的歷史長河當中了。
作為薩拉查的眾多後人中最純粹的一支血脈最終卻迎來了這樣的結局,我突然間理解了奧米尼斯為什麼像現在這樣又哭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