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儀式後,溫貴妃命人送上了精緻棉衣,才將宛寧喊了出來,溫和道:“想必在座的各位,也有見過阿寧的,這位便是曾經國公府上的嬌客,本宮瞧著這孩子水靈,喜歡得很,是以讓她進宮陪本宮幾日。”
眾人雖聽貴妃這樣說,但總覺得一個民女參加這樣的宴會有些違和。
端王卻站了起來:“近日父皇有恙在身,貴妃娘娘憂心思慮,有個喜歡的丫頭在身邊解悶,也是這宛丫頭的福氣。”
見此,開始有人附和了起來,怡王坐在謝玦身側的位置上,低聲道:“開始唱戲了。”
樂曲揚聲,舞姬翩然進場,溫貴妃走下臺來,先是朝溫老敬了一杯酒,才走至謝玦桌前,謝玦施施然起身,目光從宛寧臉上移過,仍舊沒有抬眼。
溫貴妃朝他舉杯,面上笑容柔美:“琇宸,你知道的,我很欽佩你,皇上也很器重你。”
謝玦淡淡道:“多謝貴妃。”
溫貴妃笑容轉冷:“可惜啊,你總是和我作對。”
宛寧心頭一緊,抬眼看去,偌大的大殿,又有樂曲,他們這邊的對話除了近前的怡王和宛寧,旁人根本聽不到,謝玦聽著溫貴妃的話莞爾,絲毫不曾驚訝。
溫貴妃擰眉:“你這副油鹽不進的模樣,還真是讓人生氣啊,長公主死了那麼多年了,你還查什麼查呢,你自己已然位極人臣,就那麼高高在上不好嗎?非要扯出前塵往事做什麼呢?長公主也不能活過來,萬一再搭上自己的一條命,可不值當。”
謝玦低一回眸,掀眼時眼中盡是刺骨的冷意,唇角卻掛著笑意:“就是有些看你不順眼罷了,想讓你去地下給我母親賠罪。”
溫貴妃冷笑,舉起手裡的酒杯:“那就看你有沒有這個能耐了。”
謝玦掃了眼殿上的大臣,緩聲道:“看來這裡一半的大臣都是你的人。”
“你還是那麼精明,精明的讓人恨不得剜出你的心來。”溫貴妃長嘆一聲,轉身往回走了幾步停下,擊掌三下,歌舞停了,大殿靜了下來,她揚聲道,“寧兒,之前你也是在國公府住過一段時間的,那今日你就敬國公爺一杯酒吧。”
宛寧白著小臉定定地望著溫貴妃,似是在做最後的掙紮,可春和已經端著託盤過來,託盤上正放著一個酒杯,宛寧不動,卻看到溫貴妃扶了下腰間,她驀然眼睛發直,那是她爹爹的香囊!
猛然間一陣頭暈目眩,宛寧左手扶著右手的手腕,右手捏緊了酒杯,遞到謝玦面前,左手越扶越緊,不讓右手顫抖,她抬眼看向謝玦,如鯁在喉,早已心折神傷,動了動嘴皮子,一個字音也發不出來,只是不住的吞嚥,喉間越發的痠疼。
謝玦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目光幽深不見底。溫貴妃見宛寧吃吃不動,眼中閃過一絲不滿。
宛寧再度張口,謝玦卻已經接過了酒杯,淡淡道:“多謝。”
怡王眉頭緊皺,低呼一聲:“琇宸!”
這一聲低呼,宛寧心頭一跳,他們猜到了!慌張去看謝玦,卻見謝玦施施然抬手,酒杯碰於嘴唇,剎那間宛寧心跳驟停一瞬,猝不及防伸手打落了他的酒杯,因太過激動用力,她整個身子往前撲去,謝玦伸手將她攬入了懷中,就聽到酒杯“啪”的一聲砸在地磚上,同時上頭傳來一聲悶哼,溫貴妃尖銳驚懼的聲音響了起來:“太子!”
所有人都嘩啦啦站了起來,此起彼伏的驚呼聲響徹大殿。
頓時沖進來一隊人馬,高呼:“誓死為公爺效忠!”
謝玦臉色陡變,朝上看去,溫貴妃已經沖上前,溫老隨之上前幾人扶起太子,已見太子嘴角流出鮮血來,怡王面色一沉,見謝玦眼底也閃過一絲驚疑,頓時不安起來。
剎那間大殿亂作一團,“太子”“太醫”的聲音不絕於耳,同時溫貴妃義憤填膺:“大膽謝玦!竟敢在殿外設伏,意圖謀反!行刺太子!來人!”
很快,金吾衛沖了進來,將大殿團團圍住,宛寧驚疑看過去,正看到玉昭為首走了過來,再看殿外也別金吾衛圍得水洩不通,怎麼回事?
還不等宛寧想明白,頓時箭羽亂飛,謝玦立即將她護在懷中,方才沖進來的人馬頃刻間被金吾衛的箭羽萬箭穿心,血洗大殿。宛寧面白如紙,頓時心亂如麻,抬頭去看謝玦,眼中驚惶不定,謝玦也低頭看過來,將她摟在懷中,很有力量,似乎在安撫她。
怡王跳了出來:“溫貴妃!話可不能亂說!琇宸什麼都沒做!”
溫貴妃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看著他們,儼然如一代女皇:“什麼都沒做?方才不是摔杯示意了嗎?那些沖進來的人馬難道不是他事先安排的?”
“那是栽贓陷害!”怡王怒道。
溫貴妃冷笑:“如今死無對證,你們想怎麼說都可以,誰都知道,謝玦與怡王情同手足。”
端王喝道:“四弟!沒想到你素日假做瀟灑!竟是如此狼子野心,和謝玦狼狽為奸,意圖趁父皇病重,謀奪太子之位!”
怡王氣笑了:“這分明是你和溫貴妃的陰謀!”
“放肆!陰謀被拆穿,竟敢反咬一口!我們在場看得分明!”說話的是驃騎大將軍,他冷笑,“京城誰人不知,定國公和宛小姐的關系何等親密。”
端王痛心疾首:“沒想到貴妃娘娘好心抬舉你,你竟敢趁機和謝玦裡應外合!”
這時匆匆趕來的太醫院首安定好了太子,也站了出來:“原來是你!”他怒然指著宛寧,“今日就是你去了一趟太醫院,我給皇上熬的藥多了一味劇毒千裡草!幸虧徒兒不慎打翻了藥爐,否則......”
溫貴妃眼中蓄淚,傷心地看著宛寧,不願置信:“寧兒,當真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