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玦微愣,好聲好氣道:“祖父年輕時位高權重,養尊處優了一輩子,性子難免清高些,你忍耐些,凡事有我為你做主,你何必與他頂撞。”
宛寧嗤笑一聲:“原來公爺是來興師問罪來了,你們謝家是尊貴無匹,可我也是被捧在手心長大的,我為何要忍耐?”
“他是我的祖父,若是你心中有我,你就該考慮到我的立場。”想起榮叔說的話,謝玦的心鈍鈍的疼痛,語氣已有些生硬。
宛寧抓了抓手指,入了秋起了寒風的天氣,她的手心沁出了一層汗:“我沒有考慮那麼多。”
她這個無所謂冷冰冰的態度,好似就要跟他斷了似的,謝玦眉心緊皺看著她,呼吸微滯,忽然外頭傳來石通小心翼翼的聲音:“公爺,老爺醒了,找您。”
謝玦一頓煩躁,冷然道:“知道了。”他盯著宛寧半晌,宛寧只是低著頭,他憤然一句話都沒有說,憤然轉身離開。
躲在隔壁房間的幾人目瞪口呆,菱戈闌笙和姜至方才壓根沒走,躲進了隔壁房,怡王和宋含章是聽說謝玦來了,才匆匆下了樓,加入了隔壁房間。
怡王搖著頭木然道:“想不到琇宸還會吵架......”
宋含章介面:“還沒吵過。”
闌笙卻心驚:“阿寧在想什麼?那樣子似乎跟從前的你一樣......”
菱戈見她突然扯向她,瞪她一眼,見怡王意味不明地盯著自己,也瞪他一眼。
怡王冷嗤:“可不是那要死不活擰巴別扭的樣子。”
菱戈怒道:“要我說阿寧就是清醒了!挺好的!”
怡王也惱了:“好在哪?我們這樣的身份,婚事由不得自己的性子胡來,可若是宛寧嫁給琇宸,除了不能給她正妻的名分,還有什麼不能給她!真不知道你們腦子在想什麼!”
見他倆又要為了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吵起來,宋含章趕緊插到他們之間打斷了他們,怡王氣得轉頭,就看到若有所思的姜至,眉峰一挑:“你小子該不會在想著怎麼趁虛而入吧?”
姜至直起腰桿,挑眉冷笑一聲,那意思彷彿在說:你管我?
事實上,姜至的確在想趁虛而入的事,並且付出了行動,每日都去宛府拜訪,變著法地帶著宛寧出遊,今日遊船,明日策馬,再就是逛園子,就連平日裡最不耐煩做的事,逛鋪子,姜至都陪著宛寧去了,在身後跟著充當了一回小廝的活。
而謝玦,那日回去後,老令公看著他,蒼白的臉色沉著,一個字也沒提到宛寧,謝玦也不問,祖孫倆頭一次這樣沉默,但老令公心知肚明,這件事的症結已經不在自己身上,否則謝玦不會這樣沉默,這一點,老令公樂於成見,當日宛寧敢那樣頂撞他,可見她是鐵了心不會進謝家的門了,他用不著再去做壞人,影響祖孫的感情,所以在謝玦作揖告退時,他平靜地開了口。
“你若是執意要娶宛寧,我不會再攔著。”
謝玦腳步一頓,驀然抬眼,心魂震蕩不已,不是驚愕於祖父的妥協,而是這妥協背後的意義,說這話時的放鬆,一定是宛寧和祖父說了什麼,所以祖父才會這樣氣定神閑!
這一震動,謝玦回應“是”時都有幾分強撐的堅硬,離開時的腳步也是。
這幾日朝中官員都有些小心翼翼,因為定國公的火氣有些大,就連奏摺寫錯了一個字,也會怒罵的程度,他們從未見過這樣的定國公,完全像是變了個樣子,和從前那個矜持疏離的定國公大相徑庭,從前犯錯,頂多被他冷冽的目光掃一眼,雖然也膽戰心驚,但總是有心理準備,好過現在這樣突然冰火兩重天。
但是這日,工部尚書卻告訴了他們原因。
“想來是跟那位曾經在定國公府做客的表小姐有關。”幾位大臣結伴從內務屬出來,才鬆了一口氣,就聽工部尚書低聲說著。
幾人立時站住了腳,左看右看,不見其他人後,大理寺卿就問道:“五公主大婚那日,不是說公爺和表小姐已經......”他用兩隻手指對了對。
鴻臚寺卿問:“這麼說公爺對表小姐是來真的了?”
刑部尚書道:“我覺得不然,男人嘛,真真假假你說的清?何況公爺是何等人物,怎會因一個小小女子牽動情緒。”他比了比小拇指又笑道,“聽說你們夫人近日拜訪宛府有些勤快?可別浪費了時間,還得罪了人。”他這“人”指的自然是荊南王妃了,幾人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