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至的神色很平靜,眼底無限悽酸:“外公流放那日,姜侯爺就把他的小青梅和兒子堂而皇之接進了府中,我娘氣得病倒了,又因憂思我外公,漸漸油盡燈枯了,外公離世的消失傳來時,我娘一口血吐在了姜侯爺身上,死了......”
至此姜至突然激動了起來,重重喘著氣聲嘶力竭:“他明知我娘病得只剩一口氣了!他還故意到我娘面前去說我外公死了!”他的眼底滿是羅愁綺恨,迸出憤恨的詛咒,“都死了,為什麼他偏偏不死!”虛弱的身子因太過激動而頭暈目眩。
“在野你別這樣!”宛寧慌忙安撫他,姜至再度倒進她的懷中,雙肩不停地顫抖,放聲哭了出來,眼淚汩汩流進宛寧的脖頸,滾進衣領裡,往日裡那樣桀驁的人,哭得像個孩子,宛寧心底一片悲涼。
流霞站在不遠處看著他們親密的樣子,心頓時揪了起來,看看天色,秋分後的白日越來越短,快要近黃昏了,國公府的晚宴就要開始了,昨日石通來送帖子時,特意囑咐過,今晚的宴會是不能遲的,可流霞卻注意到剛剛送他們來的侍衛卻不見了蹤影......
那一頭定國公府華燈初上,一片繁華盛景,竟是比老令公回京那晚的宴會還要隆重,一眾大臣和官眷,就連太妃也來,和老令公一處寒暄,老令公也是難得的興致,臉上一派祥和。
梵玥奇怪了,低聲與謝璃說話:“這兩日祖父一直是沉著臉的,怎麼今日忽然開闊的樣子?不像是裝的。”
謝璃無精打採,笑了一聲:“不知道。”他目光遠去,看到謝玦站在幾位大臣中,列松如翠,唇角含著若有似無的笑意,心驟疼:大哥,你今晚想做什麼?
連他都察覺到了異樣,祖父不會不知道,可為何祖父也一臉祥和,他們之間是達成了某種協議嗎?
聚在一起看燈的貴婦們卻是驚奇:“今日國公府是有什麼喜事嗎?怎的這樣隆重?你們可是有聽說什麼?”
其中一人指著老令公身邊的荊南王妃,話裡有話:“你們瞧她,多麼神采飛揚。”
旁人大驚:“你是說......公爺的婚事今晚就要定下來了?”
“八九不離十了,你們瞧今晚的公爺,可不是少了清冷疏離,多了幾分溫和?”
這幾位貴婦無一不想過攀上謝玦這門親,如今不免都大失所望。
有人酸道:“哼,真成了,荊南王妃的尾巴得翹到天上去了。”
“別說了,喝茶,待會宴會開始時,就知曉了。”
那頭宋含章攜著夫人闌笙來了,闌笙沒見到宛寧,問謝玦:“阿寧還沒來嗎?”
謝玦眼底浮上一層柔和:“快來了。”話音剛落,下人就來通報說是宛老爺到了,謝玦淡淡說了聲,“失陪。”掠過宋含章去了前庭。
老令公聽著太妃的話,目光朝謝玦的方向看了看,氣定神閑回眸。
謝玦一路與同僚頷首招呼,同僚們看著他面色倒是鎮定從容,但腳步卻有些快而不亂,有些驚奇。
因為沒聽說謝家有什麼喜事,一見這滿庭的熱鬧,宛老爺不由愣了一愣,抬頭一看,謝玦已經親自迎了上來,目光卻往他身後看了看,繼而沉了沉,他有一絲會意,會意中是壓不住的驚惶。
見了禮,謝玦便問:“宛寧呢?”
宛老爺壓住驚惶笑道:“寧兒有些事耽擱了,晚些時候來。”
謝玦目光頓了頓,側身喊了石通:“帶宛老爺進去。”
石通領命,宛老爺見謝玦的臉色不太對勁,跟著石通回首看了眼,季平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謝玦身邊,謝玦不笑的時候氣勢實在過盛,即便遠觀,宛老爺都不禁打了個冷顫,只見他說了什麼,季平作揖離開了。
宛老爺想起宛寧白日急匆匆回府突然說要出城一趟,也沒說何時回來,此時還不見人影,他不由不安起來。
這份不安卻在見到滿院的達官貴人皇子貴胄時,驚了又驚,今日到底是什麼喜事,這麼大的陣仗?
闌笙見到宛老爺急忙迎了上來,梵玥也是,為了不讓他拘束覺得受冷落,一直陪在他身邊。
可還未說兩句話,突然有人高昂喊了一聲:“二爺二夫人回府了!二爺二夫人回府了!”
老令公驚詫一瞬,就見謝景純攜著宛蘅岫風風火火地走來了,驚奇道:“呀,是知道我今日回府嗎?這麼大的宴會為我們接風洗塵,我深感有愧啊。”說話間已經走到了堂中,規規矩矩朝老令公和在座的貴人行了禮,宛蘅岫難得溫婉隨禮。
老令公見他突然回府,事前連一點訊息都沒有,如此不成規矩,壓著一肚子的不滿,在人前還是含笑淡淡應了聲:“你回來的巧。”
謝玦已經走了進來,朝謝景純和宛蘅岫行了叉手禮:“二叔,二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