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社交距離就是“湊近了看”的意思。
無論是電視劇還是電影,都必然有懟臉鏡頭。
如果白映川的傷口能被化妝蓋住,也許還好,但是觀眾們可能會帶著放大鏡去找他臉上的傷疤,而忽略了角色本身,有些導演會很在意鏡頭,他的發展將大幅度受限。
但如果蓋不住,就意味著他要離開熒幕了。
白映川很輕地笑了一聲,“喂,你不是應該安慰我一下嗎?”
“如果傷口平整的話,有很多辦法可以修複的。比如鐳射治療,什麼減張縫合之類……再加上化妝技術越來越強大,也許你臉上的傷痕不會是什麼大問題。”
姜若棠知道自己的安慰沒有太大的意義,這些方法醫生肯定也跟白映川說過了。
“姜若棠,其實扳倒林成棟之後,你就打算不再跟我有什麼牽扯了吧?給了我一根繩子,將我拽出泥潭,等我在精神上信任你、依賴你之後,再毫不留情地轉身離開。林鹿想要控制我,他沒有辦到。你不屑控制我,卻輕而易舉辦到了。當慣了提線木偶,忽然沒有線了,你覺得木偶得到的是自由,還是毀滅?”
姜若棠的目光沉了下來,“因為我沒把你當成提線木偶。”
病房裡忽然一陣沉默,這種沉默很冰冷。
“好好休息吧,我這就回去了……”
畢竟還有那麼多卷子沒有刷,自己不是天才,只能寄希望於勤能補拙。
“等等……”
“嗯?”
“我被撞了之後因為腦震蕩所以昏過去了,明明不清醒,但是卻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
“夢裡的我,很討厭你……因為林鹿給你塑造了一個瘋狂的標簽,我看著你在我的粉絲群裡攪弄風雲,打著我的名號享受一呼百應的感覺,甚至還畫了一些露骨的速寫來我面前炫耀,我討厭你毫不掩飾喜歡我的眼神,討厭你打著我的名號在粉絲享受控制慾,討厭你被父親寵愛著可以為所欲為。我更討厭的是……你愛我喜歡的角色,卻根本不瞭解我本人。”
那一瞬間,姜若棠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因為白映川說的這種感受完全就是上一世!
這怎麼可能?
“後來呢?在你的夢裡還發生了什麼?”姜若棠的心髒用力跳動了起來。
因為他想要知道,上輩子的陸歸帆……後來怎麼樣了?
“後來你的父親接下了林成棟的爛攤子,我特地退出了那個專案。雖然我討厭你,但心底深處並不希望姜導演成為林成棟的犧牲品,畢竟圈內唯一一個心地純粹地導演了。我想讓助理通知姜導演專案有問題,但沒有想到那個助理轉頭就去告訴了我媽。我媽這才說出來……她那些在林成棟手上的把柄足夠讓我們母子身敗名裂,我只能閉上嘴,看著姜導演深陷其中。我變成了被名利拉扯著的提線木偶,連我自己都看不上的人。”
姜若棠的喉嚨動了動,他和爸爸做夢都沒想過林成棟會無情無義到那種地步。
“你知道嗎?我還夢見林鹿把你招進了我的工作室,加入了我的經紀團隊……你為我談了很多的代言和角色,真的好厲害好厲害,我想要什麼,你好像都能辦到……可我不敢對你表示一丁點的感謝,因為只要林鹿發現了,他就會‘懲戒’我,找各種理由為我拒絕掉那些我很想要的通告。我只能繼續討厭你,討厭你是我最精湛的演技。”
姜若棠愣住了,只能嘆出一口氣。
上輩子白映川的冷淡和厭惡到底是發自內心的情緒還是無可奈何的演技,對於姜若棠來說,都不重要了。
“我懦弱又卑鄙地想著……我的討厭就是對你的拒絕,我沒有給過你好臉色,沒有給過你任何暗示,連你遞過來的礦泉水我都不喝,我已經陷入他們父子倆的泥潭裡,如果你能及時止損,快點離開,也算是爛透了的我唯一能做的事了。可如果你還在給林鹿當牛馬,那就是你的事情,我對你沒有虧欠。”
姜若棠垂下眼,自嘲地一笑。
是啊,上輩子自己對白映川的迷戀本來就是一場豪賭,下了太多的賭注,押了全副身家,不想血本無歸,於是難以自拔。
“可是怎麼可能沒有虧欠啊……”白映川仰著頭,他的聲音聽起來很平穩,但卻透著哭腔,“這世上唯一的真心被我辜負和傷害,甚至於你得了癌症,我都不敢去看你,不敢給你發一條安慰的資訊……因為沒有了你,就沒有任何資源,林鹿拿捏我比拿捏一個紙人還輕松。哈哈哈……你說這世上怎麼會有像我這樣懦弱、卑劣又自私的人呢?”
姜若棠淡聲問:“在你的夢裡,林成棟父子後來怎樣了?”
“被戴鳴還有趙雲疏聯手收集了證據,送進去了。他們的背後,有人在幫忙,對方非富即貴,不知道是誰。”
“那麼……陸……班長呢?在你的夢裡他怎麼樣了?”
當姜若棠問出這個問題,白映川敏銳地感覺到了一絲異樣。
因為這本來只是自己的夢,夢裡無論是自己還是林成棟父子都和現實裡的性格、處事作風沒有分別,唯一不同的就是姜若棠對自己的態度,所以這個夢真實到讓白映川感到驚恐,醒來的時候全身都是冷汗。
但是當他對姜若棠說出這個夢的時候,姜若棠提起的卻是陸歸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