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趙雲疏看到蔡寂身上被父親蹬踹出來的淤青還有皮帶抽打的痕跡以及那一個又一個被煙頭燙出來的傷疤,趙雲疏的眼淚掉落了下來,因為激動肩膀不住地顫抖。
“你媽媽要是看到這些……得心疼死啊……”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為蔡寂掉眼淚,他小心地問:“真的嗎?”
“傻瓜啊,每個孩子都是媽媽身上掉下來的肉啊!”
趙雲疏立刻打了電話給律師朋友,對方也是許多年前幫她打離婚官司的人。
打完電話,趙雲疏就對蔡寂說:“阿姨本來很想幫你處理這些傷口,但是我們現在先去做傷情鑒定和取證。不管你做任何決定,不管你打不打算離開傷害你的人,我們先把證據固定。”
蔡寂抿著嘴,點了點頭。
本來趙雲疏是讓姜若棠和趙長烽早點睡覺的,但這倆孩子都表示根本睡不著。
“鑒定的地方那麼冰冷又陌生,蔡寂要是害怕怎麼辦?肯定還是得有認識的人陪著他啊。”姜若棠才剛脫了校服,又換上件外套。
“媽,那是我同學,被人欺負成這個樣子,哪裡還睡得著。”趙長烽也坐在玄關的椅子上穿鞋。
最後就變成了姜懷遠親自開車,趙雲疏坐在副駕駛,後面的蔡寂被姜若棠和趙長烽一左一右夾著。
一路上,趙雲疏和姜懷遠都在安慰他,為他規劃未來該怎麼辦。
“蔡寂啊,阿姨是覺得你這個事情不能瞞著媽媽的。你高考的志願啊,還有很多事情都是需要大人幫你簽字的。阿姨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跟你媽媽聊一聊,看看她是怎樣的態度,然後根據她的態度,我們再看接下來該怎麼辦,好不好?”
蔡寂抿著嘴,有些期待,但更多的是忐忑,最後他下定了某種決心,點了點頭。
姜懷遠也說:“小蔡同學,叔叔知道你捨不得你的爸爸。你覺得哥哥對你不好,就總想去討好他們。而他們就在利用你的這種心態從你身上獲利。這可是要不得的,這樣的環境根本就不利於你高考,更不利於你成長。人啊,要離開那口井,才能看到更廣闊的天地啊。等你見到許多的人,就會發現你會交到新的朋友,也會擁有自己的家庭。”
後排的姜若棠看了一眼後視鏡裡的父親,其實同樣的話也很適合姜懷遠和林成棟之間的關系。
“對啊,你那個哥算什麼哥啊!以後你認我當哥!我罩著你啊!”趙長烽說。
姜若棠笑了,“趙長烽,你應該慶幸你的哥哥是我!”
“喲,還真把你給得意的!明明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還總有給人當哥哥的癮。”
“我至少不欺負你啊!”
“你小雞仔兒似的,你站我身後我一回頭都瞅不見你!你該感激我不收拾你!以前你有多討人厭,自己不記得了吧?”
姜若棠和趙長烽兩人隔著蔡寂又掐了起來,但是蔡寂卻覺得這樣的氣氛很溫暖也很快樂,因為在他的家裡從沒有人這樣毫無隔閡、心無芥蒂地說話。
去做傷情鑒定的時候,鑒定處的工作人員看著蔡寂身上經年累月的痕跡,也忍不住罵蔡寂家的人豬狗不如。
宋清河老師聽說了這件事,騎著腳踏車從另一個城區趕過來,看到蔡寂身上的傷疤時,自責到不行,他當了蔡寂兩年多的老師,竟然都沒有發現蔡寂一直被欺負。
趙雲疏的律師朋友剛加完班,特地打電話瞭解事實情況,指導取證。她看了蔡寂胳膊上後背上那麼多被燙過得痕跡,當即表示只要蔡寂想打這個官司,她不收律師費用,堅決奉陪到底。
蔡寂還是頭一次感覺到有這麼多人關心自己,這麼短暫地一瞬間,他覺得自己這麼多年一直沒有得到過的關愛從四面八方湧來。
取完證,蔡寂的傷口也處理好了,趙雲疏和姜懷遠又開車把孩子們給帶了回去,讓他們趕緊睡覺。
蔡寂躺在床上,身邊是趙長烽,對方真的像個大哥一樣給他拉好被子。
明明距離天亮沒幾個小時了,但這卻是蔡寂睡得最安心的一次。
反倒是趙雲疏和姜懷遠一夜無眠。
他們為蔡寂考慮得更加長遠。
“說實在的,我看到那孩子身上的傷,我都想幹脆把那孩子養在自己這裡。雖然我不是什麼好爸爸,但我至少不傷害孩子!自己的骨肉啊,虎毒都不食子啊!”姜懷遠一陣長嘆。
“但是蔡寂的父親還有那一家子絕對不是什麼好人,你願意收留孩子,他們說不定還得來勒索。而且就算蔡寂打贏了官司,甚至給他爸爸和哥哥定罪了,他們關沒幾天就出來了。這種人的性子,多半還是會像牛皮糖一樣粘著蔡寂。他們報複蔡寂又該怎麼辦?必須得徹底一點,讓他們受到懲罰,至少孩子高考不能被打擾。等高考結束了,這孩子要是出息考去外地,生活費我們可以資助。如果上本地的大學,住校了也好說,而且我們也在這座城市,有什麼事情立刻就能幫襯。”
“還得跟他媽媽好好聊一聊,我能感覺到媽媽對於這孩子來說,恐怕是最大的精神支柱。”
“他給了我他媽媽的號碼。蔡寂是個不習慣求助的孩子,讓他開口向媽媽求助,他說不出口。而且他心裡也以為自己的媽媽有了現在的孩子就會把他當成累贅,他不想再拖累她。所以,還是母親對母親,有些話才能說得更透徹。”
而姜若棠直到躺在了床上,拿出手機設定鬧鐘的時候,才看到了陸歸帆發來的資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