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覆在對方手背上,初時越回眸和唐千翼對視,眼底寫滿了不容置疑的決絕。
“當年是我沒能護住他,留下他一個人承受了那麼多艱難痛苦,這次我絕不能再放手了。”
“你一定明白的,對嗎?”
彷彿被重錘擊中心頭,唐千翼呼吸一滯,鉗制著初時越的力道不禁鬆了。
五年前,裴言卿為千夫所指,他們幾個隱身在暗處,讓那個人背負了絕大多數罵名,被迫息影遠走他鄉。
如今他們又怎麼能孤零零留著他一個人在海底掙紮,在岸邊冷眼旁觀呢?
“……謝謝,我會把他帶回來。”
初時越用力握了握他的手,隨即頭也不回地躍入水中。
救援人員的隊伍已經靠近了紅光的來處,他迅速靠過去,只看見了被安全繩牢牢束縛在鋼筋中的蘇文若,另一人卻不知所蹤。
瞧見他的身影,蘇文若倏然瞪大了眼,面罩下的嘴唇顫抖,似乎有千言萬語,又被硬生生咽回。
長久以來自己所遮掩的、不願被對方察覺的一切,就這樣在初時越面前展露無疑。
明知道對方滿眼滿心都是另一個人,不會有自己絲毫的位置,他卻依舊捨不得放棄。
抓著那絲飄渺虛妄的期冀,渴望透過將皎白的月色埋葬,讓自己成為另一束照進黑暗的光。
可他終究忘了,月光只是可望,而不可即。
此時的初時越,想必恨不能立刻就將自己除之而後快吧。
蘇文若恐懼得渾身顫抖,卻依舊痴痴凝望著初時越靠近的身影,捨不得閉上眼睛。
哪怕下一刻迎向自己的是質問,是利刃,是無情的殺機,他也捨不得浪費。
裴言卿呢?
面前嘴唇開合,無聲地吐出四個字,也瞬間擊潰了他的離職和心房。
為什麼……
為什麼哪怕到了這種時候,哪怕自己差一點點就殺死了他最愛的人,他的眼中,依舊沒有自己?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無法控制地從胸膛中迸發,蘇文若一瞬不瞬地瞪著初時越,眸中翻湧著掩藏不住的憤恨與惡毒。
“你、永、遠、也、找、不、到、他。”
他歇斯底裡地笑著,即使被警員摁住無法動彈,表情依舊猙獰得無以複加。
初時越眼裡的光采一點點冷下去。
倘若早起百年前,他早已毫不留情地碾死了眼前這只螻蟻,不可能留下半分接近裴言卿的機會。
曾經的他受靈魂和記憶所限,只能眼睜睜看著裴言卿受罪吃苦,和自己誤會多年恩斷義絕,但如今的他,絕不可能這樣坐以待斃。
上窮碧落下黃泉,自己都會找回他來。
眼前人他連一個眼神都吝嗇留下,轉身朝著更加幽暗的深處水域游去。
以裴言卿的身體狀況,不可能和蘇文若硬碰硬,想必是藉助安全繩和對方攻擊時的反作用力才能脫身。
但這附近暗流洶湧,那人很可能在脫身後就被捲入了水流之中。昏暗至極的光線下,他連半分身影都瞧不見。
裴言卿……究竟去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