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者立刻扯過被子把身體蓋得嚴嚴實實,彷彿已經忘記自己早就被人瞧了個通透。
“我要睡了。”
他輕咬著唇,甕聲甕氣地下了逐客令,“你快走吧。”
“今晚我不走,在這陪著你。”
行軍床早被初時越在一旁擺好,他望著裴言卿滿臉困惑又焦慮的表情,嘴角愉快地揚起,毫不客氣地從櫃子裡找了套大號睡衣,轉身進了淋浴間。
倒不是他矯情有潔癖,只不過這麼一番折騰下來,不僅是裴言卿,連他自己也有些按捺不住。
病房裡暖氣很足,後半截的淋浴他幹脆用了冷水,才勉強紓解掉那些溽熱。
沖完澡出門,床上的人已經沉沉地昏睡過去,他怕吵醒對方,沒用吹風機,扯著毛巾擦了擦還在滴水的頭發,放輕手腳來到床邊。
裴言卿閉著雙眼,呼吸均勻,臉上殘留的妝容被溫水洗去,露出的面板薄透白皙,尤其纖薄的眼皮上印著淡淡的雙眼皮褶,黛青的血管也隱約可見。
初時越不由得屏住呼吸,心底油然而生某個大膽的沖動。
四下無人,月黑風高,他於是飛快地付諸實踐,嘴唇在對方緊閉的眼皮上蜻蜓點水地碰了一下。
裴言卿身上總有種清淡的甜香,他並不愛用香水,或許是和低血糖離不開甜食有關。
分明僅僅是淺嘗輒止,那絲甜意卻滲透口腔,彎彎繞繞地淌進了內心深處。
青年鳳眸裡的冰冷悄然消融,難以言說的眷戀橫亙了幾百年的歲月,翻湧的情思幾乎要將人灼傷。
“晚安,我的殿下。”他閉上眼,任由自己沉溺在那片無邊無際的甜蜜之中。
……
等到裴言卿再次醒來,天光已經大亮。
他畢竟還年輕,一夜好眠後,渾身力氣恢複許多,胃裡的疼痛也不再明顯,只是人依然有些虛弱,懶洋洋地不想動彈。
昨天他出了不少汗,也沒來得及卸妝,身上卻很幹爽,想必是有人為他擦了身,又貼心地換好了睡衣的緣故。
是方子舜?不對,他記得對方昨晚匆匆離開了……難道是醫院的護工?
高燒時的記憶混沌不清,他絞盡腦汁地回憶了一陣,也想不起給自己擦身那人的樣子。
但某些細節卻不難想起,對方不僅無視了自己的抗拒,事無巨細將全身上下擦洗了個遍,還一直把玩著他的腳不鬆手。
……這家醫院什麼時候招了這麼惡劣的護工?看來得找機會向管理層反映一下。
他默默想著,下一刻病房門就被人推開,方子舜拎著大包小包氣喘籲籲地走了進來。
“誒,言卿你醒啦?感覺怎麼樣,身上還難不難受?”
他匆匆放下手上的東西,湊到裴言卿面前仔細檢視,“聽說你昨晚頂著高燒轉院,折騰得夠嗆,還好……現在看起來臉色還不錯。”
“嗯,我感覺好多了,昨天事發突然,辛苦你了。”他話音剛落,方子舜就迅速搖頭擺手:
“沒事,不辛苦不辛苦,你不該感謝我,應該感謝初老師。”
“昨天下午還好他守在門外,及時帶著吐血昏倒的你趕到醫院急救,後來我有急事回了公司,沒法繼續守著你,也是他幫忙辦理轉院手續,還不眠不休地陪護了你一整夜,半個小時前才和我換班回去休息呢。你是沒瞧見他那黑眼圈,都快掉到顴骨上了!”
裴言卿眉峰一挑。
是初時越陪護了自己一整夜?也就是說……
不知想到了什麼,他驀地抿緊了唇,熱度迅速攀上整張臉頰,連雪白的耳垂和脖頸也潤了硃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