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這麼快就要走嗎?”
娜塔莎:“你們兩個人行嗎?要不我明天請個假,大家一起來幫忙?”
小湯米:“師父你還回來嗎?想你的時候,我可以去潘瑞戴斯看你嗎?”
大家又七嘴八舌聊了一會兒,卻始終不見崔斯坦發聲。他好像又聾又啞,只顧撥弄餐盤裡的食物,就是不說話。
約書亞沒有等到他的回答,就又問了一次:“崔斯坦,你去嗎?”
他低著頭:“我可以考慮考慮嗎?”
又一陣詭異的沉默在房間中彌散,宛若看不見的大象,投下極具壓迫感的陰影。大家都在心裡奇怪崔斯坦怎麼會在這種事上猶豫?這可是約書亞在邀請他以伴侶的身份去潘瑞戴斯啊!
死後世界沒有婚姻制度將兩人綁在一塊兒,但申請雙人公寓就相當於公開承認伴侶關系,尤其對天使而言,將一個不屬於這裡普通靈魂帶入潘瑞戴斯,從此他的一切都與自己息息相關、榮辱與共,這無異於求婚,崔斯坦怎麼可能會拒絕?
連約書亞自己也覺得反常,他意念的觸手在崔斯坦周圍遊走,卻在快要搭上他思緒時撤回。他清楚自己答應過崔斯坦永遠不會對他使用讀心術,他不打算在這時候打破誓言。
接下來,大家在一種尷尬的氛圍中迅速結束用餐,在又一次衷心祝福了昔日隊長後,娜塔莎幾乎連趕帶攆地將他們轟出了約書亞的家。她認為今天餘下的時間應該留給他們自己,有外人在場只會加重嫌隙。
馬克說:“看來今天有人要跪搓衣板咯!”
娜塔莎剜了他一眼:“依我看,按頭兒的性子,不僅不會生氣,恐怕還要拿點什麼出來哄哄他們家那位,以防自己走後他相思成疾。”
馬克:“我不信。”
娜塔莎:“賭嗎?”
“賭什麼?”
“輸了的人下一個天堂日最後走,承包所有收尾工作。”
馬克叫屈:“這不公平,我本來就天天最後一個走!”
娜塔莎展開翼式揹包,揮手與他作別:“那你就想辦法贏我咯!”
送走舊部們後,約書亞再一次向崔斯坦問起:“考慮得怎麼樣?有結果了嗎?”
崔斯坦低頭收拾餐具,不上心似的回答:“我在這裡還有些事,暫時就不和你一起去了,抱歉——不過,明天搬家我可以幫忙!”
驟然聽到這樣的答複,約書亞有些懵怔。倒不是失望或猜忌什麼的,只因早已習慣兩人像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那樣生活,本想著倉促離開,至少身邊還有他,可誰知竟連他也帶不走。
待心情稍加平複,又能聽見外界聲音,他忽然發現房間裡有擂鼓之聲,循聲望源,卻好像出自崔斯坦後心,“怦怦”不絕於耳。
約書亞覺得好笑,原來竟不用讀心,就能知道他內心在打鼓,於是明知故問道:“是工作上的事嗎?你是怕娜塔莎怪你沒有第一時間歸隊?”
“不是。”崔斯坦說,“是我自己的事。”
“能告訴我嗎?”
他搖了搖頭,隨即又補充道:“但我絕非要故意欺瞞你,確實有十分重要的事,請相信我!待塵埃落定,我自會將一切合盤托出。”
他說得十分用力,幾乎是在賭咒發誓,就差一句“如若違背,天打五雷轟”。眼睛卻無處安放,倉皇地躲避對視,希望就這麼矇混過去,不要再多加追問。
約書亞大度一笑:“你只需告訴我你會不會有危險?”
崔斯坦:“不會的,我會照顧好自己。”
“那便足夠。我先去潘瑞戴斯打個前瞻,等你準備好就上來——這裡的東西也不用著急搬,這間公寓我留給你,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他決定只帶走一些生活必需品。收拾東西時,崔斯坦忙前忙後,一邊拉扯著些有的沒的,一邊又不斷拿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跑到約書亞跟前,問他要不要帶走,熱情得有些過頭,幾乎矯枉過正。
約書亞知他急於彌補,看破不說破,任由他胡攪蠻纏地大獻殷勤,自己則忙裡偷閑坐在一旁溫書。
在崔斯坦數不清第多少次拿著一件破爛在他眼前晃悠問要不要裝進行李,他驀然抬頭在他嘴角吻了一下。
崔斯坦一愣。
“這下滿意了?我真沒生氣。”約書亞哭笑不得道,“能讓我好好看會兒書了不?要不然明天路易問起來,我什麼都答不出。”
崔斯坦屁顛屁顛地走了,心裡美滋滋。在接下來的時間裡,他都沒有再吭聲,只是細心周全地替約書亞打點好了行裝。
臨別時,約書亞忽然想到了什麼,從褲子後袋裡掏出一朵細小的羽絨遞給他。
“今早在枕頭上撿的,估計是睡覺時不小心壓掉的。不是最好的那種,大機率也沒什麼用,你就隨便收著,全當是個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