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若箋吃的很慢,或者說是很機械的拿著餐刀切著牛排,然後緩緩地送到嘴邊,再張開嘴,整個過程中,她的眼神一直盯在桌子上。
“哦對了,這裡有個東西需要你看一下。”白旭遠吃到一半忽然說道。
蘇若箋聞言,握著餐具的指節徒然一緊,面上雖是依舊呆滯,但這點細節還是被白旭遠精確地捕捉到了。
白旭遠甚至都有些掩蓋不住臉上那份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喜悅了,一個檔案袋放在了桌上,被白旭遠輕輕的推到了蘇若箋的手邊。
當蘇若箋拆開那份檔案袋的時候,她臉上的表情終於出現了變化,裡面靜靜地躺著一份合同,上面清晰地寫著蘇家的股權轉讓方案。
“白旭遠,你瘋了!當初朱家像是蛀蟲一樣蛀在了輝黎身上,要不是我姐姐……”蘇若箋提到姐姐,忽然頓住了,這份合同不論是從她自身考慮還是蘇家考慮,甚至是她心裡依舊殘存的一絲對白旭遠的念想,她都不能簽。
“蘇若箋。”白旭遠用著溫柔的聲音喊著她的名字,忽然“砰”的一聲,緊接著就是盤子碎裂的聲音,整張桌子被掀翻,蘇若箋連著椅子被白旭遠一腳踢翻在地。
“嘶——”蘇若箋還沒來得及喊出聲,白旭遠就端著紅酒杯走到了她身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你不會還以為,你是什麼輝黎的老總,蘇家的二女兒吧,再說了,蘇家……”
白旭遠頗為輕蔑的笑了一聲,將杯中剩餘的紅酒緩緩地倒在蘇若箋的胸·前:“明天把它簽了,早上送到書房,這個婚自然是可以不結的。”說罷便轉身離開,徒留蘇若箋一個人躺在地板上,感受著胸口的酒漬帶著冰冷,一點點地滲進心裡。
只不過第二天,白旭遠躺在書房的躺椅上刷著手機,等到了十點多也不見蘇若箋來,白旭遠這次臉上掛著格外溫柔的笑,叫了趙祺過來,低聲吩咐了幾句。
不到半個小時,蘇若箋就沖進了書房,聲音中帶著焦急和掩蓋不住的恨意:“你把我爸爸送到哪裡了?”
白旭遠看著蘇若箋那焦急的樣子,端著水杯晃著頭嘖了好幾聲,接著往躺椅上一躺,翹著腿繼續看手機了。
“白旭遠!”蘇若箋近乎聲嘶力竭地吼著,朝著白旭遠沖了過來。
然而就在蘇若箋揪起白旭遠的衣領時,眼角的餘光赫然看到書房的桌子上躺著昨天的那份合同。
蘇若箋一聲苦笑,本就紅著的眼眶眼淚流下,松開手拿起了桌上的那份合同:“好,我簽……”
沒曾想,合同下面竟然還有一份合同,蘇若箋愣了一下,隨後兩手顫顫地拿起另外一份合同。
白旭遠已經站起了身,整理了幾下衣服後,站在了蘇若箋身後,伸開雙臂圈住了她:“念出來。”
一滴淚滴在了第二份合同上,暈開了很大一片。
“自簽下合同起,我與先生白旭遠雖無夫妻之名,但有夫妻之實,若無先生允許,當在蘇家老宅不得擅自外出,先生若要求陪同出門,不得拒絕……”
白旭遠的聲音近在耳畔:“蘇若箋,現在是十一點多,念在還是上午的份上,這合同我讓你三天之後再簽。”說罷便輕笑一聲轉身離開。
“那我爸爸呢,你把他送去哪兒了,白旭遠,白旭遠,我現在就簽,你告訴我!”蘇若箋拉著白旭遠的衣袖,卻被他毫不猶豫的甩開,書房的門砰地一聲緊緊關上。
蘇若箋重重地跪倒在地上,幾次想站起身去開門,卻又不敢,不知是悔還是恨的淚水順著臉頰滴在了地板上。
書房還是那個書房,自蘇若箋記事起,這裡就沒怎麼變化,除了少數幾本書被換了之外,哪怕是她和姐姐鬧翻的那天,整個蘇宅唯一沒有被波及到的地方就是這裡。
這個書房並沒有什麼特別,不過是那天她坐在這裡,在床上那個死氣沉沉的男人的默許下,去爭一個他都爭不來的名與利。
蘇若箋記憶裡,她們兩姐妹在這個書房裡一起看故事書的畫面已經很模糊很模糊了,不知道書名,內容也忘了,但是有一件事她沒有忘,蘇爸站在書房裡告訴她們,未來要好好經營蘇家,經營輝黎……
再後來,他的身影好像一下子就淡了,更準確的說,是那個慈愛的父親的身影。
他向上爬的過程中被無情地拍了下來,對,就像拍一隻蒼蠅那樣,蘇若尋熬了三個星期處理了學校和公司的所有事物後回國接手輝黎。
那時的輝黎,蘇家幾乎一蹶不振,顧家有心無力,朱家在背後虎視眈眈,蘇若箋想起來了,那時候她在家裡,姐姐在公司,讓蘇家乃至輝黎顫顫巍巍地重新站了起來。
蘇若箋忽然輕聲笑了笑,她想嗎?
蘇若箋早就忘了,下午時分起身從書房裡走出來的時候,家裡的管家和傭人依舊對她畢恭畢敬,甚至察覺到她在書房待了那麼久,給她端上了飯,蘇若箋搖著頭禮貌拒絕了,只說想吃麵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