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抿了抿唇，心裡並不好受，莫名真正說出去後，並未感到輕松，反而又澀又漲，像是有一團不斷膨脹腫大的氣體堵塞在他心間，隨時會炸爆。
“顧北辰……”
他想著剛才連自己都覺得有些亂的話，其實他在說之前，打了幾天的草稿，每一字每一句都想好的，然而臨到口，全都變得一團糟。
“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顧北辰突然啞著聲問他。
陸以深對上他的目光，深知應該立馬回是的，然而那一個簡單的字，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從嘴間蹦出。
他其實並不覺得自己真的很喜歡顧北辰，但如果讓他說一句不，他又回答不上。
顧北辰的喜歡很簡單，很真誠，喜歡就是喜歡，是戀愛的喜歡，不摻雜任何情緒，所以他可以任性可以一往無前。
但是陸以深的心卻很複雜。
複雜到他自己都無法分清，裡面摻雜著太多情緒，濃鬱的，混雜在一起，全都堆壓在他這顆心裡。
如果這一句話是讓陸以深回答是不是不喜歡男生，不喜歡任何一個人，他都可以很快並且毫無壓力給出答案。
他從來不在意任何人，並且未來中也從未考慮過戀愛的事情，滿滿都是生活的前進和努力目標。
如果真讓他去說，他更偏向於自己孤身一人，但如果真的讓他去選一個人，顧北辰無疑是他遇到過，並且他堅信未來中可能都不會遇到像對方這麼優秀並且好的戀愛選擇。
陸以深過去困於黑暗，深陷沼澤，用欺騙短暫獲取過片刻活下的機會，然後有一天，這個照亮他世界的小太陽跑到他面前，告訴他，自己是認真的，並且想要一直落在他世界裡。
大概沒有人會抗拒了這種誘惑。
陸以深也難免心動，想抓住這個天真的光，將他和自己困在一起，用他自己將周邊黑暗驅散，永遠深陷在這層汙染中。
但他只是……突然捨不得。
也害怕。
他不願意背負這種責任，再次用虛無的承諾哄騙住顧北辰，他自始而終，都不願意做這種事情。在知道對方真心後，更是忍不住後悔數次。
所以他選擇開誠公佈，將自己所有的過去黑暗面展現在對方面前，親手打破對方心裡的完美物件，理智的用現實理由去說服對方放棄。
顧北辰攥住他手腕的力氣越來越大，他看見陸以深這副樣子，忍不住勾起嘴角，湊近他面前，笑了。
“陸以深，你說不出口，你明明就是喜歡我，還和我說什麼讓我去找更好的。”
陸以深：“不然呢？”
他另一隻抱著書本的手，指骨暗地捏緊了手裡的書，抬起眼瞼，目光冷靜看向他：
“顧北辰，你對我的瞭解有幾分，我今天和你說的，只不過是十分之一，我經歷過的生活，是你從未見過的不是嗎？”
嘆了口氣，他忍不住認真勸道：“去過你自己的生活不好嗎？這樣對你我都好，喜歡這種事情，過去一段時間就會遺忘，談戀愛分分合合正常，遇到一個更適合你，不會讓你改變自己的生活，才是對你最好的。”
他說的話雖現實，卻並無道理。
現在的陸以深給不了一句能夠保證並且實現的未來，有的只是滿口空話，並不是最適合的戀愛物件。
顧北辰才十八歲，他的未來還很長，沒必要因為陸以深而賭上自己，這種戀愛腦的行為並不可取。
小太陽就應該回到屬於自己的明亮世界，即使孤獨缺愛，也終將會遇到一片和它契合，能為他提供更好生活的天空。
而不是連自己都顧不上的地面泥潭沼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