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是捨不得他掉眼淚。
思及此處,湯沅彷彿還能記起那時的疼痛,身體不由自主地顫了一顫。他縮在不太堅硬的保護殼裡,錯亂地把七年前的時間線融合到當下的場景中,自欺欺人地認為只要不看醫生,時漸就不會離開。
只要他再忍忍,不去醫院,就不會錯過。
時漸並不知曉湯沅的想法,只當他在害怕,只好哄小孩兒似的哄著:“不是想出去一趟嗎?我們看完醫生就去,好不好?”
“不好,你昨晚就答應要陪我出去了!”糖小沅可不像小孩兒那麼好忽悠,“你要是不去,我就自己去。”
打不得罵不得,時漸腦殼疼:“好好好,我陪你去。”
劉主任像是早有心理準備,跟時漸打聲招呼就離開病房。
湯沅見他走了才放下戒備,拎起外套穿上,眼睛亮晶晶:“走吧。”
時漸拿他沒轍,幫他把羽絨服拉鏈拉上,帽子扣上,口罩戴好,才牽著他離開醫院。
時漸開啟副駕駛車門,湯沅皺皺眉頭看著眼前的豪車:“你的那輛□□呢?”
“老爺子嫌丟人,換掉了。”一會兒回來小家夥還要點滴,時漸不想耽擱太久,“上車吧。”
湯沅從他手裡順走車鑰匙,眉眼彎彎:“我開。”
時漸回想起慘不忍睹的倒車入庫,心底一咻:“你保險續費沒有?”
這該死的質疑是怎麼回事?
湯沅好氣,二話不說甩上車門,發動車輛。
湯沅開車的時候尤其認真,小臉緊繃,神色一絲不茍,比開飛機還小心,看得時漸只想笑。
趁著紅綠燈的功夫,湯沅扭過臉,兇神惡煞地警告他不準笑,時漸舉雙手投降:“沒笑沒笑,綠燈了。”
後頭的車輛按響催促的喇叭,湯沅急得手忙腳亂:“唉鴨,你煩死了!”
時漸幫忙把手剎放下:“笨蛋。”
小笨蛋這才恍然大悟車子不動的原因:“你好厲——”
不對,小笨蛋板起臉,“乘客不能影響司機懂不懂?”
最後,車子開進一座商城的地下停車場,司機先生把鑰匙丟給乘客,理直氣壯地吩咐道:“把車停好,別佔著兩坑。”
乘客:“……”可愛。
走出停車場,時漸以為湯沅要去商場買東西:“醫院附近有個nk廣場,幹嘛非要繞遠路來這邊?”
湯沅帶著時漸路過商場:“帶你去個好地方。”
醫科大學管理森嚴,除非是休息時間,否則出入都要憑借學生證。
湯沅早有預謀,拿出一張稍稍褪去顏色的卡片遞給保安大叔:“這是我們班長,他忘記帶學生證了。”
他本就長得稚氣,今天穿得簡單,更有幾分學生氣,保安大叔不疑有他,直接放行兩個人。
正是上課時間,校園裡很安靜,操場上幾乎沒什麼人。湯沅帶著時漸經過圖書館,指著旁邊的涼亭介紹:“這叫狀元亭,以前每次臨近期末考,大家都會搶著要在這個亭子裡背書,考前會來握握考神的手,說是可以沾沾靈氣。”他在大理石掌印前蹲下,把自己的手放上去。
時漸松懶地笑笑,問他:“你也會來嗎?”
湯沅把手縮回來,語氣中帶有少年人的自負與驕傲:“我就是考神。”
時漸看到大理石石雕上刻著“湯沅,2086級,諾氏科研競賽青年組冠軍”。
能在這裡留下手印的大多是醫學界有名望的畢業生,如今許多是首屈一指的醫學大家,湯沅成了其中唯一一個半途輟學的人。
許是因為成績太過傲人,校領導並未把他留下的手印抹去,掩在一堆功成名就的成功人士中,人們也漸漸忘了那個如今在娛樂圈裡活躍的明星,曾經是個貨真價實的學霸。
時漸抬手附上掌印,比他的手小了一圈,五指修直勻稱,握起手術刀一定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