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著點滴架,湯沅走出病房,入眼的花圈以及黑白遺像著實把他嚇了一激靈。牆上貼滿 “草菅人命”“毫無醫德”的白色大字報,護理站圍了很多穿喪服的人。
前面人擠人,各種嘈雜的聲音彙聚在一起,有人在喊救命,有人在喊償命,也有人在喊報警,走廊被圍得水洩不通。
“好像是a國回來的醫生做手術,那醫生看著就年輕,肯定不靠譜,這家人也是心大才敢把病人交給他。”
“可不是嘛,那醫生還去拍什麼電視節目,聽說家屬暗地裡蹲了好些日子才蹲到人。”
“醫生還去拍節目?怎麼搞得跟明星一樣,難怪做不好手術。”
湯沅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腦子裡敲響警鈴,時漸呢?
他不是沒在電視裡看到過醫鬧,什麼家屬拿刀砍死醫生,什麼醫生眼睛被戳瞎,越想越不安,顧不上太多,他撥開擋在面前的人群往裡頭擠。
“你們把我爸爸害死了!”
小女孩兒尖銳的哭聲悽厲,緊接著就是幾聲重物著地的聲音。
剛剛還湊熱鬧的人群瞬間慌忙撤退:“殺人了殺人了,快跑啊!”
湯沅生著病沒多少力氣,被人群一推一撞地舉步艱難,緩了好一會兒才能接著往前走。
地上灑滿紅墨水,他不小心踩了一腳,留下一串血色腳印。
黑色鐵盆裡燃燒著紙錢,灰濛濛的煙霧添上一層喪氣。
好端端的醫院成了靈堂。
一男子手持刀具,情緒激動地指向被圍困在護理站裡醫護人員:“你們這家黑醫院,我弟弟死得好冤吶!”
於人群中,湯沅終於找到了時漸。
重逢後,時漸在他面前大多是流裡流氣的,總是不太正經,可此刻,他的眼睛微微發紅,薄唇沉甸甸地壓成一道直線,滿面冷意。
時漸也看到了湯沅,他極輕地沖他搖搖頭,示意他回病房去。
婦女撲到時漸腳下,抱住他的褲腿:“我家男人死得好慘,殺人償命,你怎麼還不去死啊!”
其他幾個伺機而動的鬧事者見狀,也一併向前沖。
湯沅在科室待過幾天,知道一鍵報警器的位置,他轉身往回走幾步,按響報警器:“十九樓有人鬧事。”
鬧事者立即注意到他的存在,肥碩的胖子掄起鐵棍揮向湯沅,用了十足的力道:“要你他媽多管閑事!”
湯沅眼疾手快,一腳踢倒點滴架,胖子絆倒在地,鐵棍劃出去滾了兩圈。
看不見那頭的情況,只聽到霹靂吧啦的動靜,時漸徹底沒了耐心。他不顧主任阻攔闖向走廊,奪下男人手裡的刀具,聲色狠厲:“刀都拿不穩還敢來鬧事,誰給你膽子!”
走出護理站,他恰好看到另一個青年撿起地上的墨水瓶砸向湯沅。
時漸呼吸一滯,連心跳都漏了好幾拍拍。
湯沅敏捷地側身避開,青年飛撲過去,他一腳揣上那人膝彎,青年應聲跪地。
保安來得很快,鬧事者三兩下就被制服。
時漸神色緊張地抓起湯沅的手,手背上的針回了一大段的血:“你瞎呈什麼英雄?”
湯沅被吼得一愣神。
直到護士過來幫他拔了針,時漸幫他壓著針孔,他才緩過神。
他半垂眼眸,低著腦袋,扯扯時漸的白大褂,軟著聲音喃喃道:“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