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飄了很遠很遠,直到幾乎快看不清了,我大喊一聲過。
喊完我打了個哈欠,整個人鬆了口氣,感覺這一天的疲憊像潮水一樣漫上來。
“收工,回營,馬上下雨了。”我揮了揮手,場務立馬去忙了。
這條拍了有三回,不過倒不是兩位演員的問題。主要是跟拍這一個場景有一定難度,我又摳鏡頭,氛圍一不對頭我就卡,重複了好幾次換角度。
這次的機會真的太好了,真是天時地利人和,我沒辦法容許我有分毫的失誤。現在其實是邊剪邊拍,進度比原計劃更趕。我有意在趕檔期,如果過審快,今年就可以趕得上送評國內外大部分的電影獎項。
往回走的路上,我從兜裡摸出根糖,剝了糖紙塞進嘴裡。先前拍的《阿嬤》剛上映,可以暫時堵住我爸的嘴,但這樣的商業片劃下來總歸是不夠的。手機震了兩下,來電顯示的是姐姐。
我按下接聽鍵,把手機貼在耳邊,“喂,姐。”
我和我姐餘鸞有著共同的回憶和各自的軌跡,餘鸞本應該走到世界上最遠的地方去。但她先行切斷了自己的軌道,代我走上了我們“本應該”走的軌道,而我卻被託舉向了夢寐以求的未來。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我父親的或者其他人的認可,我只是覺得我好像應該帶著我姐餘鸞的那一份路去走到她想去的地方。
“晚上好啊,小海鷗。”
我一愣,把手機從耳邊拿到了面前,看了眼備注是"姐姐"二字沒錯,不信邪的又放回耳邊確認。
“周汀?”我有些疑惑地問,我記得之前給周汀備注的明明是大名來著。
“怎麼,沒聽出是我?”她笑了笑,彷彿沒有察覺到我的遲疑,“拍攝進度怎麼樣?我們公司的定海神針可都是被你全部撈走了。”
“備注錯了。”我回答,“進度還可以吧,今年送獎應該來得及。”
“備注沒錯,上次見面我拿你手機改的。”
“你怎麼知道我密碼的啊?”
“小翎手機裡好像沒刪我面容呢”周汀輕笑了一聲,“沒有面容也無所謂,反正你的的密碼肯定是……”
提起上回見面那個潮濕的夜晚,我在周汀身上細數她的花朵那件事,我的臉頰又開始微微發燙。陪一個醉酒的人胡鬧,我也是越活越回去了,我至今還是能感覺到夢裡那不屈不撓的慾望。
在上學的時候,我總是在在春乏秋寒的時候困著點頭,錯過所有的春秋兩季,記憶最深刻的也不過是春天的花粉為我的噴嚏加冕。
這倒是頭一回我切實的感受到了春天,然後從裂縫湧出淹沒整片心園。
不過倒還算是幸運,我沒有在我六十歲退休之後才有機會遇見春天。
“閉嘴…”我打斷了周汀的持續攻擊,我的密碼是她的生日,用幾年用順手了,就一直就沒改“我的密碼是你的生日,行了吧?反正就一串數字,不聊公事我掛了。”
“唉,只聊公事麼,那也太沒意思了,我現在可是一手知道你們拍攝進度的,以後只會更清楚。”
周汀想不知道進度都難,她自己也說了他們公司的定海神針可都是被我全部撈走了,我嘆了口氣:“不閑聊了,明天早上五點就要開拍,我要睡了,你也早點睡。”
我一邊說著,一邊不由自主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陽xue,也不知道今天晚上能睡多久,不行只能明天咖啡續命了。
“好啦,知道了,知道了。”她輕松地應了一聲,“明天見啊,餘導。”
我嗯了一聲,明天見的意思估計明天周汀還會打通電話來確認進度吧,我這樣想著,就掛了電話,反正可以明天見。
每個人都有春天,一個複活在光明十色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