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我感受到聲音沙啞,卻不知接下來該問什麼。
“因為我想啊。”她輕輕地,像是在回答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問題。
“硬幣是速成的好運。”她的聲音輕得像風,“這可以讓你安心的在前行的路上棲息片刻麼,小海鷗?”
聽得我的喉嚨哽了一下。
到了下午,她拎出了一個大袋子,興致勃勃地讓我一起裝飾那棵我從樓下花店抱回來的迷你聖誕樹。
我好奇地問:“買這麼小的樹,能掛得下裝飾品嗎?”
她挑眉看著我:“那你說,你的小願望,掛不掛得下?”
我愣了一下,看著她認真的表情。她大概永遠不會明白,我當下的願望從來就只有一個,那就是她。
但這不是什麼小願望,這個願望超級大。
晚上,我們坐在沙發上看了一部不記得名字的電影。她伸手攬住我的肩,把我拉到她懷裡。
我什麼也記不得了,只記得背景音是悠長的汽笛聲和斷斷續續的呼喊,彌散出直通天際的煙和霧。
我趴在她胸口聽著她平穩的心跳聲,一下子困得要死。
“周汀。”我忽然開口,我困得只剩氣音了,聲音輕得像要散在空氣裡,“你覺得他們以後還會見面嗎?”
她的手頓了一下,旋即摸了摸我的頭發:“也許會吧。可就算見面,也不一定還是原來的樣子了。”潮水會退,雪也會化,就算再輪回一遭,也不同了。
她沒再說什麼,只是將我抱得更緊了一些。餘下的我也記不清了,我睡著了,但我向來覺淺,我不知道z小姐在幹什麼,我只知道她一直在玩我的手指,從每一個指節到指尖,直到我睡得更沉。
我夢到了我生平第一次見到雪的那年,在長白山,天地茫茫,口中的溫度可以哈出跟火車汽笛一樣長的煙霧。我伸手想抓住面什麼,卻什麼也沒留下。
我睡醒時才早上五點多,天還未亮,室內漆黑。
我輕輕抽出身子,把我的手機撈了出來,確認時間。開窗後我像老習慣一樣嗅了嗅空氣,空氣冷冷的,我打了個噴嚏後又伸了個懶腰,有些無聊。
天邊隱約透著些許魚肚白,像是一張剛剛被水洗過的紙。我靠在窗邊,半夢半醒地站了一會兒,手指無意識地在窗框上敲著。整個世界都靜悄悄的,只有遠處偶爾傳來的幾聲車鳴,這座城市從未真正沉睡過,它永遠不停歇地在跳動,人一不小心就會落伍。
我本來想把z小姐移到臥室裡面去,但是看她睡成這個樣子,估計是不願意挪窩了。
我坐在沙發下面的地毯上,我本來想給她拍張照的,但是天太黑了,取景器看不清人眼能看清的輪廓。黑暗吞噬了所有細節,只剩下她模糊的身影。眼睛能捕捉到的,拍攝出來的卻顯得不那麼生動。
我悄悄地拿起民宿的畫本,草紙張略顯粗糙,我找出我別在衣領的鋼筆,開始畫她的模樣。
很快,我畫了幾筆很簡單的線條,只關於她的下巴、肩膀、發梢,餘下的就是空白,這是她的影像,不全然明晰,卻又真實地存在。我就坐著看z小姐發呆。
說實話,我畫畫還蠻不錯,我初中那段時間沒啥零花錢,還接過稿子,賺了點小錢。
我那會兒微信錢包餘額才兩位數,z小姐說對,我確實不像個二代。
我那會兒還幹過寫文章,因為畫畫的稿子不是天天有。中間商可黑了,稿價是千字十二,活像黑奴。
但年輕人身上最廉價的就是時間。
稿子型別很多,什麼小學生作業、年終報告、宣傳演講詞、競選和朗誦詞等等,我全都幹過,寫過最長的是初中升旗儀式的臺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