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之召喚
魚池的水渾濁不堪,表面漂浮著枯葉和死去的昆蟲。許謹玉跪在池邊,手指探入冰冷的池水,摸索著許翊所說的”真正的鑰匙”。池底的淤泥滑膩惡心,幾次觸碰到的都是破碎的瓦片或石塊。
當他的指尖終於碰到金屬物體時,手腕上的符文突然灼燒般疼痛起來。許謹玉咬牙抓住那東西,猛地拽出水面——不是預想中的鑰匙,而是一對連體玉魚,魚嘴處各有一個鎖孔。
玉魚入手冰涼,卻在幾秒內變得溫熱,彷彿有生命般在他掌心輕微震動。更詭異的是,兩條魚的眼睛顏色不同——一紅一藍,讓他莫名聯想到自己和許翊的瞳色差異。
”需要兩把鑰匙...”
許謹玉喃喃自語,突然明白了許翊留言的含義。這玉魚必須由兩人同時使用,就像血魂契需要雙方共同完成一樣。他抬頭看向西廂房的方向,窗戶在月光下泛著血色的光暈。
老宅比白天更加陰森,每一道陰影都像是潛伏的活物。許謹玉緊握玉魚走向西廂房,手腕上的符文隨著接近而愈發灼熱。當他踏上臺階時,耳邊突然響起許翊的聲音:”哥,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聲音如此真實,許謹玉猛地轉身,卻只看到被風吹動的樹影。幻覺中的許翊聲音繼續道:”如果哥執意要進去...記住,不要相信看到的任何東西...包括我。”
許謹玉深吸一口氣,推開了西廂房的門。
室內比他上次來時更加破敗,牆上的符咒被某種力量撕裂,玉器碎片散落一地。中央的陣法仍然清晰可見,但硃砂繪制的符文變成了暗紅色,像是幹涸的血跡。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面銅鏡——鏡面出現了裂痕,卻依然反射著不祥的紅光。
許謹玉走向銅鏡,驚訝地發現鏡中的自己手腕上沒有符文,而是戴著那枚許翊曾想給他戴上的玉戒指。當他伸手觸碰鏡面時,裂紋突然擴大,鏡中的”他”露出詭異的微笑。
”終於來了...”
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許謹玉轉身,看見張老師站在門口——或者說,是佔據張老師身體的”祭司”。他的眼睛完全變成了琥珀色,面板下隱約有玉光流動,脖子上那個破碎玉璜的紋身正散發著微光。
”許翊在哪?”許謹玉握緊玉魚,尖銳的魚鰭刺入掌心,疼痛讓他保持清醒。
祭司微笑,露出非人類的尖牙:”祭品自然要在祭壇上。”他側身讓開,露出身後通往密室的門,”想見他嗎?”
許謹玉知道這是陷阱,但他別無選擇。跟著祭司穿過幽暗的走廊時,牆壁上的燭臺自動點燃,火焰卻是詭異的青綠色。走廊似乎比記憶中長得多,兩側出現了本不存在的壁畫——上面描繪著歷代”養玉人”兄弟的悲慘結局:相殘、殉情、合葬...
”美麗,不是嗎?”祭司的聲音帶著病態的陶醉,”三千年來,我們一直在等待完美的容器...直到這一世。”他停在最後一幅壁畫前,畫面中是許謹玉和許翊的肖像,”陰陽雙生子,命格互補,血脈相連...”
許謹玉的胃部絞緊:”我們不是親兄弟。”
祭司大笑,笑聲像是碎玻璃碰撞:”血緣算什麼?靈魂的羈絆才最美味。”他突然抓住許謹玉的手腕,符文在觸碰下發出刺目的紅光,”看,它認得你...就像認得每一世的你。”
密室門出現在走廊盡頭,比之前更加鮮紅,像是剛刷過血漆。祭司退後一步,做了個”請”的手勢:”他在等你...最後的祭品。”
許謹玉推開門,眼前的景象讓他血液凝固——
許翊被鐵鏈懸吊在密室中央,胸口插著那把儀式玉刀,鮮血順著身體流到地面,彙入早已畫好的陣法中。他的面板大半已經玉化,在燭光下呈現出半透明的翠綠色。更可怕的是,陣法外圍躺著蘇雯和林雯,她們的身體也部分玉化,像是被某種力量強行維持在生死邊緣。
”小翊!”許謹玉沖向前,卻被無形的屏障彈開。
許翊緩緩抬頭,眼睛是純粹的玉色,沒有瞳孔也沒有眼白:”哥...不該來...”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帶著金屬質感的重音。
祭司從背後貼近許謹玉,呼吸冰冷刺骨:”多感人啊...他直到最後一刻都在抵抗。”他指向陣法,”血魂契需要純潔的祭品...他本想犧牲自己,卻不知道真正的儀式需要...兩個靈魂。”
許謹玉這才注意到陣法有兩個中心——許翊佔據一個,另一個空著,顯然是為他準備的。牆上的壁畫突然變得清晰,展示出儀式的真相:不是封印,而是釋放;不是犧牲,而是吞噬。
”為什麼是我們?”許謹玉掙紮著問。
祭司的笑容擴大了,嘴角幾乎裂到耳根:”因為你們特別啊...”他的手指劃過許謹玉的符文,”每一世都相愛相殺,每一世都糾纏至死...這種極致的執念,是喚醒&09;最好的養料。”
密室的溫度驟降,所有玉器同時發出嗡鳴。許謹玉手中的連體玉魚突然自動分開,紅色魚眼的飛向許翊,藍色魚眼的則懸浮在他面前。
”選擇吧。”祭司的聲音變得異常空靈,”用鑰匙救他...或者逃走。”
許謹玉知道無論哪種選擇都是陷阱。他看向許翊,弟弟的眼中閃過一絲熟悉的光芒——是那個在孤兒院拽著他衣角的孩子,是那個為他擋下傷害的少年,是那個扭曲卻深愛著他的弟弟。
”我選第三條路。”許謹玉抓住懸浮的玉魚,猛地沖向陣法。